趙春花坐在床上看着空蕩蕩的櫃子,心裏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立刻下床,趴在地上往床底摸。
“我的錢!我的鐵皮盒子!”
趙春花發瘋一樣把床底翻了個遍,除了灰塵,什麼都沒有。
鐵盒不見了,她跟林大軍的衣服也不見了!
她沖到客廳。
最值錢的收音機不見了,煤油燈也不見了,連手紙都沒了!
林大軍看見被掃蕩一空的客廳也傻眼了。
趙春花沖進廚房,又是眼前一黑。
煮飯用的大鐵鍋不見了蹤影。
櫥櫃裏的碗筷被掃蕩一空。
米缸裏只剩下一點米糠。
牆上掛着的大蒜和幹辣椒,櫃子裏的幾個雞蛋,全都沒了。
整個家,就像被蝗蟲過境,凡是能用的,能吃的東西,一個不剩。
林知知也發現自己的房間被翻過,朝她哭:
“媽,我櫃子裏厚點的衣服全沒了!那條新買的羊絨圍巾也沒了!”
林建業黑着臉:
“我的錢和票也沒了!”
林大軍看着空蕩蕩的院子,憤怒道:
“我的二八大杠,天殺的!”
沒了,一切都沒了!
趙春花一屁股癱坐在門口,嚎啕大哭,
“哪個天殺的幹的啊!這是要我們全家的命啊!”
趙春花的嚎叫引來了周圍鄰居圍觀,
“趙春花,這是咋了?”
趙春花抹了把淚道:
“我家進賊了,你們趕緊幫忙抓賊啊!”
“賊?賊在哪?”
有人問。
趙春花一愣,趕緊說:
“那個賊將我家所有的東西都掃清空了,肯定跑不遠的,你們趕緊幫忙找。”
鄰居一聽,都撇了撇嘴。
發什麼神經呢?
連賊長啥樣都不知道,他們怎麼抓?
見鄰居們壓根不幫自己,她急得跳腳,
“你們趕緊去啊,這賊今天不抓住,明天你們家裏都要被盜!”
周圍的鄰居心裏也是怕,立刻問:
“那你見到那個賊長啥樣的?”
趙春花語塞,她也不知道那個賊長啥樣,昨晚睡着後就沒聽見一點動靜。
“肯定是傅西洲!”
林大軍寵出來,咬牙切齒道,
“除了他沒別人!這個小畜生,我們養了他二十年,他就是這麼報答我們的!”
趙春花也覺得是,立刻站起來,眼睛通紅,
“沒錯,肯定就是他!”
“大家夥兒給評評理啊!我們家養了二十年的白眼狼,昨天晚上把我們家搬空了啊!錢、票、糧食,連個燈泡都沒給我們留下啊!”
有人替傅西洲說話:
“西洲人這麼好,怎麼可能是他幹的?”
“就是,平常誰家有難西洲都會幫一把的,這麼好的小夥子,林家的你們可不要冤枉西洲。”
趙春花沒想到有人會替傅西洲說話,怨恨道:
“就是他幹的!”
“他怨我們跟他斷親,又是坑我們的錢又是給我們下瀉藥,他昨天就沒回來,肯定是算計好的!我要去報公安!把他抓起來槍斃!”
很快,公安來了。
“誰報的警?什麼情況?”
趙春花立馬撲上去,把事情說了一遍,一口咬定就是傅西洲幹的,
“同志,你們一定要把他抓起來!這種人就該拉去打靶!”
公安同志做了筆錄,
“你們說傅西洲幹的,有證據嗎?”
“他昨天一晚上沒回來,不是他還能是誰?”
林大軍吼道。
公安同志看了他們一眼,
“我們會去調查的,有消息了通知你們。”
等公安離開後,其他鄰居也逐漸散去,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林家人都沒上班的心思,打算在家等公安將傅西洲給抓起來!
林大軍忽然想到地窖裏的東西,臉一白沖了下去。
看着空空蕩蕩的地窖,他趕忙挖開泥牆,什麼都沒有。
他臉像死了一樣灰白。
趙春花知道下面有東西,趕緊問:
“孩他爹,東西還在嗎?”
林大軍搖頭,
“沒了,都沒了。”
趙春花瞪大眼睛,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到了晚上,公安來到林家。
“關於你們家被盜的事,我們調查清楚了。”
趙春花原本懨懨的,她暈了一個上午,現在都沒精神,聽見公安說的,好不容易打起精神,
“是不是抓到那個小畜生了?”
公安同志搖頭,
“這件事跟傅西洲沒關系。”
“怎麼可能!你們是公安,可不能包庇他!”
林家四口都不相信。
公安不悅道:
“我們調查過了,傅西洲昨晚一直在肉聯廠的家屬院,跟他的朋友張會民在一起,家屬院很多人都看見了,肉聯廠的副廠長也能作證。”
“今天凌晨張會民騎車送傅西洲去了火車站,他已經坐上火車下鄉去了,有人證,他沒作案的時機,他的嫌疑排除了。”
公安說着,有肉聯廠副廠長給傅西洲當人證,他們自然就不會繼續查下去。
這個年代,廠長的公信力很高。
“下……下鄉了?”
趙春花嘴唇哆嗦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盜竊案我們會繼續追查,你們等着吧。”
公安同志說完就走了。
林家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東西沒了,錢也沒了,現在連人都跑了,他們連個賴賬的對象都找不到!
趙春花兩眼一翻,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林家又徹底亂成一鍋粥。
傅西洲對林家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火車哐當哐當走了一天一夜。
在第二天清晨,終於抵達了黑省省城火車站。
傅西洲背着編織袋下了火車,一股涼風吹來,讓他精神一振。
才秋天,這邊的溫度已經這麼低了,可見冬天的難熬,看來他得跟換物群裏的人換更多過冬物資才行。
傅西洲按照通知書上的指示,找到了向陽屯的接站點。
一個皮膚黝黑、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那裏,手裏拿着個登記本。
傅西洲走上前,
“同志你好,請問是向陽屯的領導嗎?”
王大根抬眼打量他,
“沒錯,我是向陽屯的大隊長,你是插隊的知青?”
“是,我叫傅西洲,這是我的介紹信。”
傅西洲將信遞了過去。
王大根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又對照了一下本子上的名字,點點頭,
“嗯,沒問題,你等等,還有人沒到。”
傅西洲便站在一旁等待。
沒多久,趙梅也氣喘籲籲地擠了過來。
她剛下火車的時候行李差點被人搶走,要不是旁邊有個大哥幫忙,她就真的什麼東西都沒了。
此刻,她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滿是疲憊,但面對王大根的時候,還是擺着城裏人的傲氣,將介紹信遞過去後說:
“你就是向陽屯來接人的?我是你們的插隊知青,趙梅。”
王大根沒好臉色地接過,確定名字後,便將介紹信還給她,
“還有人沒出來,你在旁邊等等。”
趙梅接過,將介紹信收好後,才看到旁邊的傅西洲,整個人都愣住了。
“傅西洲?你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