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包廂裏死一樣的寂靜。
只有空調運轉的嗡嗡聲。
蘇母捂住鼻子,像看一袋腐爛的垃圾。
她嫌惡地後退一步,生怕我的衣角蹭到她的高定禮服。
“空氣都被污染了,真是晦氣。”
“經理!怎麼把這種髒東西放進來?”
父親拍着桌子怒吼,脖子上青筋暴起。
經理嚇得滿頭大汗,不停鞠躬道歉。
“對不起蘇董,是新來的不懂事,我馬上讓她滾。”
我跪在地上,抹布還在滴着紅酒漬。
膝蓋上的舊傷像針扎一樣疼。
那是五年前在獄中被打斷後留下的病根,每逢陰雨天就鑽心地疼。
今天雖然沒下雨,但心裏的寒意比冰窖還冷。
林薇薇眼珠一轉。
她捂着嘴,故作驚訝,演技拙劣卻有效。
“姐姐?你怎麼在這兒做這種下賤工作?”
“爸媽找了你很久,你怎麼自甘墮落?”
一只高跟鞋狠狠踩在我正在擦地的手上。
細長的鞋跟用力碾壓。
皮膚瞬間破裂。
鮮血涌出,混進了地毯上的紅酒漬裏,分不清哪是酒哪是血。
我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十指連心,鑽心的劇痛讓我冷汗直流,眼前一陣發黑。
她在警告我閉嘴。
我也確實沒打算說話,因爲還沒到時候。
沈舟皺着眉,眼神裏滿是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他甚至懶得看一眼我手上的血,只覺得我弄髒了地毯。
他掏出一疊現金,甩在我臉上。
紅色的鈔票像雪片一樣落下,砸在我的傷口上。
“拿着錢滾。”
“別在這礙眼,壞了薇薇的心情。”
“這地毯也不用你賠了,看着心煩。”
我低着頭,死死護住口袋裏的手機。
那裏有我翻身的唯一籌碼。
剛才在廁所錄下的一切,每一個字都是她的催命符。
我沒有爆發。
我伸出滿是凍瘡的手,一張張撿起地上的錢。
動作卑微且遲緩,每一張都沾着我的血。
沈舟冷哼一聲,眼底盡是鄙夷。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給你錢就接着。”
“當初那個硬骨頭的蘇警官去哪了?”
“看來監獄真是個改造人的好地方。”
我把錢攥在手裏,甚至還沖他鞠了一躬。
必須要讓他們覺得我已經徹底廢了。
爲了錢可以出賣尊嚴。
毫無威脅,才方便我一擊斃命。
林薇薇得意地靠在沈舟懷裏,像只鬥勝的孔雀。
她嬌嗔道:“沈舟哥哥最好了,別理這種人,我們繼續喝酒。”
我拖着殘腿,一瘸一拐地退出包廂。
門關上的瞬間,裏面再次傳出歡聲笑語。
我抬起頭,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這一家人,真讓人惡心。
我去了藥店,買酒精簡單處理了手上的血泡。
酒精倒在傷口上,劇痛鑽心。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嚐到鐵鏽味。
這份痛,我會記一輩子。
轉身向夜總會經理提了辭職。
經理罵罵咧咧,扣了我半個月工資。
“趕緊滾,別連累老子生意。”
我沒爭辯,拿了剩下的錢就走。
林薇薇心狠手辣,既然暴露了,她絕對會斬草除根。
我也許活不過今晚。
我必須消失在明處。
回到陰暗潮溼的出租屋,我迅速收拾東西。
我顫抖着手點開那段錄音。
“我偷偷把涉黑的贓款塞進她警服......”
林薇薇惡毒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攥緊手機,指節發白。
這是把他們送下地獄的門票。
直接報警會被蘇家壓下來。
我要鬧大。
鬧到全城皆知。
我在網吧搜索蘇家的近期動態。
三天後,蘇家舉辦大型慈善晚宴。
無數媒體到場。
很好。
那裏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