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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薇開始慌了。
她派去夜總會的人撲了個空。
我在暗處看着那些混混在我的出租屋裏亂翻。
桌子被掀翻,被褥被割爛,連地板都被撬開。
他們沒找到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那娘們跑得真快!要是抓到非打斷她另一條腿!”
早已人去樓空。
沈舟這幾天睡不好。
他閉上眼就是我當年穿警服意氣風發的樣子。
再睜眼,是我跪在地上撿錢的卑微背影。
那個背影和他記憶中的蘇沐重疊不起來。
他煩躁地把煙灰缸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飛濺,劃破了他的手背。
“自甘墮落的女人,怪得了誰?”
“明明是她自己不爭氣。”
他還在自我開脫,試圖減輕那點微不足道的愧疚。
我坐在黑網吧的角落裏,手指飛快敲擊鍵盤。
幾篇帖子在熱門論壇悄然發布。
《昔日警花含冤入獄,真凶竟是豪門養女》。
配圖是我斷腿的X光片,和那雙滿是傷疤的手。
文字字字泣血,控訴着五年的非人遭遇。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細節直指蘇家。
帖子熱度飆升。
網友們炸鍋了,紛紛猜測這是哪個豪門。
“這也太慘了,豪門水真深。”
“必須嚴查!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輿論開始發酵。
蘇家別墅裏。
父親氣得把報紙撕得粉碎。
“這個逆女!死了都不安生,還要給家族抹黑!”
“這是造謠!馬上聯系公關部撤熱搜!”
“花多少錢都要撤下來!不能影響股價!”
蘇母一臉嫌棄,還在修剪她的花枝。
“要是她敢再出現,直接送去精神病院關起來。”
“別嚇着我們薇薇,她身體弱,受不得刺激。”
簡直令人發指。
我冷笑一聲,合上電腦。
還不夠。
光有錄音不夠錘死林薇薇。
我想起當年那個案子,有個小混混看見過林薇薇接觸我的警服。
那個混混叫黃毛。
我冒着危險去了城中村。
那是這座城市的毒瘤,魚龍混雜。
空氣中彌漫着劣質香煙和黴味,地上滿是污水。
那個剛出獄的混混正蹲在路邊抽煙。
看見我,他下意識想跑。
“蘇警官?你......你出來了?”
我把沈舟給的那疊錢砸在他面前。
整整五萬塊。
“我要當年的真相。”
混混看着錢,眼都直了。
他吞了口唾沫,貪婪戰勝了恐懼。
“我看見了,那女的把信封塞你口袋裏。”
“我可以錄視頻,只要錢到位。”
“得加錢,蘇家我惹不起,我得跑路。”
我又扔給他一塊金表,那是我唯一的遺物。
“成交。”
交易達成。
有了錄音和人證,我又剪輯了蘇家父母當年“大義滅親”的視頻。
畫面裏他們一臉正義地指責我。
諷刺至極。
我要讓這顆炸彈的威力最大化。
慈善晚宴當晚。
酒店金碧輝煌。
我穿着當年優秀畢業生代表的那件白襯衫。
雖然洗得發白,但燙得筆挺。
我利用曾經做清潔工對地形的熟悉,從後廚通道溜了進去。
油煙味嗆鼻,但我腳步堅定。
走廊拐角。
沈舟攔住了我。
他皺着眉,從懷裏掏出一張支票。
“拿着錢離開這座城市,別給薇薇添亂。”
語氣裏全是施舍。
我看着他,像看一個陌生人。
並沒有接支票。
支票飄落在地。
我甩開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領。
“沈舟,地獄的門開了。”
他愣在原地,似乎被我的眼神震懾住了。
我頭也不回地走向宴會廳。
那裏,好戲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