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記憶在這裏戛然而止。
孟甜看了看不遠處那破舊的村子,深吸了口氣。
她徹底明白過來,現在的自己就是隴明秀,隴明秀就是孟甜。
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但既然那邊的世界已經回不去了。
她會代替死去的少女隴明秀,在這個世界裏好好活下去。
前腳剛到院門口,迎面就正撞上從裏面出來的一個女人。
這女人約莫三十多歲。
臉上塗着厚厚的白膏,細眉高挑入鬢,顴骨處更是點了明豔的胭脂。
相貌看着眼生,但衣飾華貴,跟周遭的土牆青牆明顯格格不入。
秀姑愣了一下,之前的記憶裏倒是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對方主動上下打量她幾眼,看得她心裏有些莫名發緊。
女人突然掩帕一笑,媚眼如絲:“喲,你就是秀姑吧,這就回來了?”
那聲音裏有着說不出的甜膩,像是吃多了麥芽糖嗓子被黏得發齁。
秀姑看着對方的唇,表情怔了一下。
她認出了那上面朱赤色的胭脂,從前在大姨奶奶嘴上見過這種瑰麗的色澤。
它叫赤金鎏,號稱一兩一金。
“你是誰?”
女人咯咯一笑。
“瞧,我光顧着跟你打招呼,都忘了介紹自己了。”
她的衣袖裏傳來一陣濃鬱的脂粉香,熏得秀姑連連後退。
“人人都叫我孫娘,我原本想見見你,
左等右等都不來,快要走的時候反倒碰見了,你說咱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她說着話,順手輕佻勾了下秀姑的下巴,又朝她手裏塞了一個珍珠簪子。
“這頭一回見也沒預備啥好禮,簪子你先拿着,
好端端的姑娘灰頭土臉,看着怪可憐的。”
秀姑一臉莫名的看着她。
女人一甩帕子,嬌笑道:“放心,有機會咱們還會見面的。”
她身姿搖曳的離開。
秀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根珍珠簪子。
成色很好,自己不能收下。
她急忙抬頭,鄉道上空蕩蕩的,女人已經看不見了。
下回見面的時候,一定要把簪子還回去,秀姑暗自打定主意,
轉身推開門,院子裏早有個綁着大麻花辮的丫頭墊着腳在等。
此時見着秀姑進來,她翻了個白眼,立即往屋子裏跑。
順帶底氣十足的嚷了一嗓子。
“娘,娘,你快出來啊,那個小賤人回來了!”
這下堂屋那邊跟掐準點一樣,立刻高聲叫罵起來。
“好吃懶做的賤皮子,我是造了什麼孽招了你這瘟神回來,
半天不見又上哪兒偷懶去了?怕不是這幾天沒挨揍,皮癢骨頭鬆了吧!”
都好幾個月了,這劉家娘倆也沒啥新意,翻來覆去罵人都是這幾句話。
秀姑心中冷笑,她不會把這種小伎倆當回事。
只裝沒聽着,直直往灶房裏走。
“哎喲,你個小兔崽子今天長本事了?沒聽見我在跟你說話?”
堂屋裏的人見沒人搭理自己,氣勢洶洶順手就抓了根竹掃帚出來。
那是個面容刻薄的婦人。
身板結實,眼神陰惻,臉上的溝壑深的像是用刀砍出來一樣。
實際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
大概是因爲常年在地裏做活,風吹日曬,人的面向看着總要顯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