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柳若霜已轉頭看向梅清雪,故作疑惑:“小師妹昨日不是親口說,不與我計較了嗎?怎的轉眼之間,就又四處告狀了呢?”
梅清雪慌忙支吾辯解:“大師姐誤會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柳若霜了然一笑,目光重回雲飛揚臉上。
“聽見了?小師妹人美心善,已然原諒了我。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在此揪着不放?”
雲飛揚一時語塞,被她這倒打一耙的架勢氣得說不出話。
不待他發作,柳若霜忽然換上極爲認真的表情,環視衆人:
“難不成,今日這六道警世鍾急響,竟是因爲我昨日與小師妹那點小小的齟齬?”
“當然不是!”雲飛揚下意識脫口反駁。
柳若霜輕輕頷首:“我就說嘛,小師妹在諸位心中,再是珍貴,想必也沒重要到需要敲響六道警世鍾的地步。”
“你……!”雲飛揚被她的話繞住,一時語滯。
只能擰眉瞪着她,心中驚疑不定:眼前的柳若霜言辭犀利,句句帶刺。
與昔日那個清冷寡言、全靠實力碾壓的大師姐判若兩人。
莫非是修爲盡失後,全身的本事,就只剩下這張嘴了?
“夠了!正事要緊!”
雲霄威嚴的聲音適時響起,壓下殿內微妙的氛圍,不容置疑的目光掃過衆人。
雲飛揚只得悻悻閉嘴,其餘人也紛紛收斂心神,屏息以待。
雲霄面色凝重,沉聲道出緣由:“今日清晨,盧長老發現,蒼梧峰靈氣盡失,蕩然無存!”
蒼梧峰前峰主隕落後,一直由盧長老暫代峰主之職。
“靈氣盡失?!”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殿內一片譁然。
唯有柳若霜與柳長青父女二人,神色如常,仿佛早有所料。
柳若霜正欲開口,梅清雪卻搶先一步,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擔憂與疑惑。
“師尊,可是靈脈出了變故?”
修仙門派靈氣,大多源自地底靈脈、天然靈泉或天地能量匯聚之處,再輔以聚靈陣法引導。
蒼梧峰靈氣向來充沛,正是因其下蘊藏着一條豐沛靈脈。
除非靈脈受損枯竭,否則絕無可能一夜之間靈氣蕩然無存。
然而,雲霄接下來的話,更是讓衆人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本尊已親自查探過,靈脈……完好無損。”
“本尊已親自查驗,靈脈……完好無損。”
柳長青暗中掃了柳若霜一眼,見她唇角含笑,心下頓時了然。
他眼簾半垂,擺出一副與己無關的姿態,靜坐不語。
幾道目光在他身上短暫停留,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
皆在心中暗嗤:“他來作甚?來了也是白來。”
衆人很快將柳氏父女晾在一邊,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可任憑他們如何猜測,都解釋不了一夜之間靈氣盡失的怪事。
"這就奇了,"柳若霜清冷的聲音打破嘈雜,"有沒有可能被誰吸納殆了?"
"荒謬!"雲霄拂袖冷哼,"便是本座突破化神後期,也吸納不了如此海量的靈氣!何況還是一夜之間!"
柳若霜微挑秀眉,神色間掠過一絲不以爲然。
他做不到,便覺得天下人都做不到了?
梅清雪柔聲接話:"大師姐說笑了,哪有人能一口氣吸納整座山峰的靈氣呢?"
"有些人爲了出風頭,什麼胡話都敢說。"雲飛揚嗤笑一聲,斜睨着柳若霜,"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修仙者修煉、破境、提升修爲,離不開靈氣的滋養與輔助。
吸納靈氣入體,需經轉化,方能充盈經脈與丹田,助長修爲。
而這一轉化過程,本就需循序漸進。
且不同境界的修士,所能承載的靈氣亦有上限。
一旦過量吸納,無法轉化,必將爆體而亡。
“二師弟既然這般聰慧,想必早已查明真相了吧?”
柳若霜連眼風都未掃向他,只悠閒地端起茶盞,淺啜一口。
茶味尋常得很。
她又輕輕擱下茶盞。
既然好意提醒反遭譏諷,她倒要看看,這位“睿智過人”的二師弟,能說出什麼高見。
雲飛揚沉默片刻,語氣篤定:“定是魔族所爲。”
"二師弟果然……見解獨到。"柳若霜剛咽下的那口茶,險些嗆出。
魔族修煉所引之氣乃是魔氣,靈氣於他們並無大用。
雲飛揚豈會聽不出她話中譏誚?
他冷哼一聲:“哼,你當我不知靈氣對魔族無用?魔族此舉,意在阻我修行,削弱我青雲宗實力!”
“呵……”柳若霜笑出聲來,“就你那點微末道行,也值得魔族大費周章?”
就他,本來就弱爆了,還需要削?
“師姐怎能如此說話?二師兄已經很厲害了。”
梅清雪嬌聲開口,滿眼崇拜,更讓雲飛揚底氣一壯。
他挺直脊背,怒斥:“你個廢人,有何資格嘲笑我!”
“正因師姐體弱,才更需要師弟你快快成長,將來也好庇護一二呀。”
柳若霜作出一副弱柳扶風之態,眼波楚楚,倒叫人平添幾分憐意。
她話鋒一轉:“三百年前,司徒佐座下那天魔女,年紀尚不及二師弟,卻已臻元嬰後期。”
越是後期,破境越難,耗時愈久。
三百年過去,那天魔女的修爲,連雲霄都難以企及。
“那又如何?她還不是被沈宗師封印於日月城中?”雲飛揚撇嘴不屑。
三百年前日月城與魔族那一戰,震動整個修仙界。
最終,城主沈君堯以身殉道,耗盡畢生修爲,將魔族封印於城內。
“那你可曾察覺,結界已有鬆動之象?”柳若霜清冷的目光迅速掃過衆人。
從他們驚愕的神情中,不難看出,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居安而不思危,修仙界危矣!
她眼底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失望。
封印鬆動意味着什麼,在場之人無不清楚。
雲飛揚聞言,下意識看向雲霄。
只見雲霄神色肅穆,沉聲問道:“此事……你從何得知?”
他尚且不知,柳若霜一介靈根盡毀之人,又如何得知?
莫非……?
他凝神靜氣,暗運神識探查——
結果依舊:柳若霜的靈根與丹田,仍是殘破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