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指揮部裏亂成一鍋粥、衆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突然被人猛地推開,緊接着,只見林銘與蘇宛二人並肩而入。刹那間,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到了他倆身上。那位指揮官更是猶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滿臉焦急地詢問道:“林先生啊,還有蘇博士您呐!您們二位可有什麼妙計能解此燃眉之急呀?”然而面對這一問題,林銘並未當即給出答案,只見他邁步走向那張碩大無比的戰術地圖跟前,然後將自己的目光緩緩掃視過去——先是落在了關於屍潮預計前進方向的標示線上,隨後又移至代表着堅固堡壘的建築結構圖紙之上,並在此處稍稍停留沉思了一小會兒之後才再度開口說道:“若是選擇跟敵人正面交鋒死磕到底的話,那麼咱們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任何獲勝的機會可言。”他的語氣異常沉穩冷靜,但就是這樣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卻仿佛擁有一種神奇魔力似的,一下子便把原本充斥於整個房間內的喧鬧聲給完全壓制住了。
林銘眼神微斜,淡淡地掃了對方一眼後,便又將目光收回到眼前的地圖之上,並接着以一種極具個人特色且充滿探究意味的口吻開口說道:“世間萬物皆有規律可循,哪怕再怎麼錯綜復雜的體系亦是如此。就像這所謂的‘屍潮’一般,看似來勢洶洶,但其實它不過就是個由某個核心存在所掌控着的龐大生物群體罷了。而咱們接下來需要去做的事情呢,則並非是將這個網絡中的每一個節點——也就是那些喪屍給盡數消滅掉,真正應該采取行動的地方反倒是在於如何想辦法去......"說到此處時,林銘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才不緊不慢地把後半句話補充完整道:“幹擾乃至徹底斬斷他們之間的那條關鍵指令傳輸線路才行啊。”
聽到這裏,那位一直站在旁邊靜靜聆聽着的指揮官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情緒打斷了林銘的話頭,只見他滿臉急切之色地追問道:“你光這麼講我還是不太明白啊!能不能說得更詳細一點?最好能把具體實施步驟什麼的也一並告訴我呀!”面對指揮官的追問,林銘並未顯露出絲毫慌亂之態,只見他先是沉默片刻,隨即便輕聲吐出了簡短卻又至關重要的三個字:“次聲波。”緊接着,林銘再次解釋道:“經過科學研究表明,某些特定頻率下的次聲波具有極其強大的力量,這種能量足以對生物體內部的神經系統產生極爲強烈的幹擾作用,嚴重的時候甚至還會直接導致該系統遭到毀滅性的破壞。而那只智慧型變異體之所以能夠成功統領起數量如此衆多的普通喪屍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屍群大軍,想必也是依靠了某種特殊類型的生物信號吧。至於到底是什麼樣的信號嘛,目前來說暫時還無法確定,也許是通過釋放出某種獨特的信息素來實現溝通交流的;亦或是借助了那種連人類科技至今都未能完全檢測出來的神秘腦電波來達成目的。不過沒關系,既然已經知道問題所在,那麼解決起來自然也就容易多啦。依我看呐,咱們完全可以充分發揮這座堅固無比的堡壘自身所配備的廣播系統的功能優勢,在此基礎上稍加改裝調整之後,讓其專門負責發射出功率巨大並且帶有明確指向性特征的次聲波束流。只要能保證這些次聲波能夠有效覆蓋住屍潮最前方的那個攻擊陣位區域,肯定就能輕而易舉地打亂它們原本井然有序的協同作戰節奏,說不定運氣好的話,還能順帶對那只正在幕後操縱一切的智慧型變異體造成不小的影響呢。”
這個方案太過匪夷所思,超出了所有人的認知。
“次聲波?這能行嗎?”
“太冒險了!萬一沒用,我們連準備其他防御的時間都沒有了!”
質疑聲四起。
“我同意林銘的方案。”一個清冷而堅定的聲音響起。
竟然是蘇宛!只見她輕盈地向前邁出一小步,如同一只優雅的天鵝般走到了林銘身旁,並與之並肩站立。她那美麗而堅定的眼眸緩緩掃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仿佛要將他們心底最深處的想法都看穿一般。
緊接着,蘇宛用清脆悅耳卻又充滿力量感的聲音說道:“經過一番深入研究後,我已經針對林銘先生所提出的‘生物信號指揮假說’展開了初步的實驗性驗證工作。結果顯示,這個假說是非常具有可行性且值得進一步探討下去的哦~畢竟就當前的情況而言呢,咱們確實暫時還找不出比它更靠譜、更有效的解決方案啦!所以說呀,這個辦法真可謂是眼下能夠幫助大家以最低成本來成功化解這場巨大危機的不二之選咯!在此呢,我們科研所也將會全力以赴地去積極協助相關部門完成對於廣播系統的全面升級以及精準調諧等一系列重要任務噠!”
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如此明確、如此堅定地站在林銘這一邊。
指揮官看着神色平靜的林銘,又看了看態度堅決的蘇宛,最終一咬牙,拍板決定:“好!就按林先生說的辦!基地所有資源,優先滿足次聲波項目!蘇博士,由你全力協助林先生!”
命令下達,整個堡壘如同一個精密的儀器,圍繞着林銘的方案高速運轉起來。
在科研所的實驗室裏,林銘和蘇宛開始了爭分奪秒的工作。拆卸、改裝、焊接、編程……各種設備和零件堆滿了工作台。
這是他們分手後,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並肩工作。空氣中彌漫着焊錫和機油的氣味,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尷尬與緊張。
但很快,曾經刻在骨子裏的默契,開始悄然復蘇。
“示波器。”
“給。”
“3號電容,額定電壓需要提升50%。”
“明白,我調整電路。”
“頻率生成模塊的算法需要優化,這裏的參數不對。”
“這裏?我看看……確實,應該用傅裏葉變換重構波形……”
無需贅言,通常情況下,林銘僅需投以一個眼神、提出一句簡明扼要的要求,蘇宛便能心領神會,迅速而精準地給予幫助與支持。然而更令蘇宛驚愕不已的是,林銘對於電子工程以及信號處理領域的鑽研程度之深,簡直超乎想象!其衆多獨特新穎的思路及精妙絕倫的算法設計,即便是身爲該領域資深專家的她本人,亦不禁爲之贊嘆叫絕,深感欽佩。
偶爾的指尖觸碰,會讓蘇宛的心跳漏掉半拍。她偷偷看向林銘專注的側臉,那上面沒有了平日裏的玩世不恭,只有純粹的、追求真理般的專注。這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在實驗室裏閃閃發光、讓她心生仰慕的天才學長。
那些被背叛的憤怒和失望,在此刻生死存亡的壓力和這種久違的默契面前,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林銘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過頭,對上她的視線。
蘇宛像受驚的小鹿般立刻移開目光,臉頰微熱,爲了掩飾尷尬,沒話找話地問道:“你……你怎麼會懂這麼多?連信號處理和硬件都……”
林銘手上動作不停,語氣平淡地回答,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在監獄裏,總得找點事情做,不然會瘋的。”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像一根針,輕輕扎在了蘇宛的心上。她沉默了下去,心中五味雜陳。
經過十幾個小時不眠不休的奮戰,當天邊再次泛起魚肚白時,一個連接着堡壘主電力系統和所有高音喇叭的、看起來頗爲臃腫和粗糙的“次聲波發射裝置”,終於完成了。
它,將成爲堡壘對抗屍潮的,最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