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坐在床邊，眼看着宗聿行端起碗。
這男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喉結上下滾動幾遭，那碗濃稠黑亮的中藥就見了底。
他放下碗，動作優雅地抽了張紙巾，按了按嘴角。
秦箏盯着那個空碗，又把視線移到宗聿行臉上。
忍了忍。
沒忍住。
“那個……”
秦箏指了指那個空碗，身子往前探了探，“你這喝的……到底是什麼藥？”
畢竟剛才老中醫可是把他單獨留下，神神秘秘的。
宗聿行擦手的動作一頓。
他側過臉，鏡片後的眸子有些深，視線在她臉上定了幾秒。
沒直接回答。
薄唇輕啓，吐出兩個字。
“你猜。”
秦箏：“……”
說好的夫妻之間應該坦誠的呢。
夜深人靜。
床頭燈熄滅，身側傳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秦箏睜着眼，盯着天花板上那一小塊陰影。
睡不着。
以上次衣帽間的目測來看，宗聿行挺結實的，而且上次量內褲時，也挺大的。
按理來說不應該虛。
可是不虛的話，宗聿行這個年紀喝中藥幹什麼。
秦箏越想越好奇。
她屏住呼吸，聽了聽身後的動靜。
呼吸綿長，規律。
睡熟了。
秦箏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床，一點點挪向門口。
握住門把手，輕輕下壓。
沒聲音。
完美。
她溜出臥室，一路摸黑下樓，直奔廚房中島台。
趙姨做事有條理，熬完藥的藥渣倒了，但裝藥材的牛皮紙袋肯定還在。
果然。
秦箏借着微弱的地燈光線，看到了那個褐色的紙袋子。
手伸進去，果然摸到了一張折起來的紙。
處方單。
她心中一喜，趕緊掏出來。
很好，龍飛鳳舞，除了宗聿行三個字能勉強看出來，剩下的一個字都看不懂。
秦箏拿出手機，對着處方單拍了一張照。
屏幕上出現一個轉圈的圓環，顯示“正在識別中”。
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五十……
“知母，黃柏，生地黃，牡丹皮。”
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聲音裏還帶着點沉，混着夜色，磁性得發酥。
秦箏手一抖。
手機“啪”地一聲拍在理石台面上。
屏幕上的識別進度條卡在百分之九十九。
她一卡一卡地轉動脖子。
身後兩米處。
宗聿行雙手抱臂靠在門框上。
地燈的光從下往上打，給他那張冷峻的臉打上了一層陰影。
他沒戴眼鏡，目光沉靜地看着她，嘴角似乎還掛着點似笑非笑的弧度。
“識別太慢，我告訴你就好。”
秦箏：“……”
她把手機反扣在桌上，挺胸抬頭：“我這是關心你。”
“身爲妻子，時刻關注丈夫的健康狀況，這是我的責任。”
宗聿行挑眉。
他站直身子，邁開長腿走過來。
秦箏下意識想後退，後腰卻抵住了冰涼的大理石台面。
退無可退。
宗聿行在她面前站定，伸手。
手裏一輕。
那張被捏得皺皺巴巴的藥單被他抽走了。
宗聿行隨手把單子扔回桌上，單手撐在她身側，微微俯身，視線與她平齊。
兩人的距離近得能看清彼此瞳孔裏的倒影。
“張老說，我最近火氣太旺。”
他聲音壓得很低，因爲距離的有些近，感覺呼吸的熱量都落在了她的臉上。
“開的是去火的藥。”
秦箏：“……”
去火，還是晚上喝的。
她的視線無意識地往下飄了一下，又迅速收回，熱度順着脖子根往上爬。
秦箏：“你這個年紀，還用喝這種藥？”
宗聿行：“……”
對上他的黑漆漆的眼神，秦箏自覺失言，輕咳一聲：那你喝了藥，管用嗎？”
好像更不對了。
秦箏又補充了一句。
“我是說，既然火氣這麼大，光喝藥是不是不夠？要不你去次臥睡？”
宗聿行看着她越來越紅的耳根，眼底劃過一絲極淺的笑意。
“不用。”
他直起身，收回撐在她身側的手，那種讓人腿軟的壓迫感終於散去。
“既然喝了藥，火就壓下去了。去次臥折騰，反而更睡不着。”
“而且，張老交代，你體質虛寒怕冷，睡覺還愛踢被子。我留在主臥，方便給你蓋被子。”
秦箏：“……”
回到臥室。
秦箏剛要往自己那邊的被窩裏鑽，就見宗聿行把其中一床被子抱了起來，扔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這……”她愣住。
“換成一條。”
宗聿行掀開剩下那床被子，躺了進去，拍了拍身側的位置，“方便蓋被。”
秦箏：“不是一條更適合蓋嗎，畢竟還能裹起來。”
宗聿行：“然後再把腳伸出來。”
秦箏：“……行吧。”
話都到這份上了，她只能慢吞吞地挪過去，鑽進了同一個被窩。
熱源瞬間靠近。
兩人的距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近。
即便中間隔着一點空隙，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身邊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度。
的確，火氣蠻旺。
黑暗中，誰都沒說話。
只有呼吸聲在安靜的空間裏此起彼伏。
秦箏平躺着，神思飄飛。
想想宗聿行也有點慘，都結婚了，還得靠中藥去火。
這去着去着，該不會就啞火了吧。
“那個……”
秦箏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小聲開口，“是藥三分毒。老吃那個壓着，對身體不好吧？萬一以後……”
身邊的床墊動了一下。
宗聿行翻了個身，側對着她。
即使看不清表情，也能感覺到那道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秦箏覺得自己的臉更熱了。
宗聿行：“嗯。”
聲音很低，就在耳邊，“確實不是長久之計。”
他頓了頓。
“你準備好了嗎？”
“啊？”
秦箏呼吸一滯，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被角。
的確，都說順其自然了，如果一直這麼僵着，什麼都不做，好像這感情也沒法往前走。
總得有人邁出這一步。
秦箏輕咳一聲，聲音有點虛：“完全準備好，倒也沒有。”
她停了兩秒，在黑暗中轉過頭，對上那雙沉靜的眼睛。
“不過，我們可以試一試。”
宗聿行：“試什麼？”
秦箏感覺自己的臉又要燒起來了，好在關了燈看不見。
“試着……更親密一點。”
“好。”
只有一個字。
幹脆利落。
秦箏輕呼出一口氣。
更親密一點，那就從擁抱開始吧。
她剛伸出手，溫熱的氣息陡然逼近。
下一秒。
臉頰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
極輕，帶着點克制的力道。
秦箏伸到一半的手住，感覺臉好像熟透了。
被……親了？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暗啞的嗓音。
“那就從親吻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