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
陽光從遮光簾沒拉嚴的縫隙裏鑽進來,正好切在秦箏臉上。
熱烘烘的。
她皺了皺眉,下意識往裏縮,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
臉頰的觸感有點硬,胸廓隨着呼吸起伏,帶着種讓人安心的頻率。
秦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視線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深灰色的睡衣領口,再往上,是凸起的喉結,棱角分明的下頜線。
她整個人掛在宗聿行身上,一條腿極不雅觀地橫在他腰腹間,手還大喇喇地搭在他胸口。
腦袋枕着他的手臂。
而且……
她的大腿內側貼着一塊滾燙堅硬的肌肉。
秦箏:“……”
她屏住呼吸,把自己的手腳一點點撤回來。
先撤腿。
剛動了一下。
頭頂傳來一聲低啞的早安問候。
“早安。”
秦箏僵住。
她慢吞吞地抬頭。
宗聿行正垂眸看着她,眼神清明。
顯然是醒了很久,卻一直沒驚動她。
秦箏耳根一熱,迅速把自己縮成一個球。
“早。”
她翻身坐起,故作鎮定,“昨晚睡得怎麼樣?”
身後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還行。”
宗聿行坐起身,“你沒怎麼踢被子。”
秦箏:“那還行。”
宗聿行:“改踢我了。”
秦箏:“……這句其實可以不用說的。”
宗聿行實事求是:“次數不多,不影響睡眠。”
秦箏:“都讓你別說了。”
宗聿行看着她通紅的耳垂,點頭:“好。”
吃完早飯,兩人一起出門。
早晨的空氣裏帶着點露水的溼氣,還有泥土的腥味。
宗聿行換了身藏藍色的休閒西裝,領帶依舊打得一絲不苟。
“今天什麼安排?”他問。
秦箏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行程表。
“去工作室,我們工作室最近有一個公益項目拍攝,需要做好前期調研,下午還有兩組模特要試鏡。”
宗聿行側頭看她:“我也差不多。上午有兩個跨國視頻會議,下午要去趟分公司視察。”
兩人沿着花園的小徑慢慢走。
路過一片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羅漢鬆時,宗聿行停下腳步,視線在那些枝葉上停留了幾秒。
“這幾株長得太快,周末得修剪一下。”
秦箏看過去。
那幾株羅漢鬆造型別致,一看就是精心養護的。
“你還會這個?”
“靜心。”宗聿行淡淡道,“修剪枝葉,去繁就簡,能讓人冷靜。”
秦箏想了想:“我爺爺也喜歡。”
她笑了笑,“在揚城老家,他也整天拿着把大剪刀在院子裏咔嚓咔嚓的,說是修身養性。不過他剪出來的造型……”
秦箏頓了頓,“比較隨心所欲。”
宗聿行唇角微勾。
兩人繼續往前走。
花園角落裏有一大片空地,只鋪了草皮,顯得有些空曠。
秦箏多看了兩眼。
“這塊地怎麼空着?”
宗聿行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那是預留出來的景觀區,設計師還沒想好種什麼花。”
他轉頭看她,“你想種什麼?”
秦箏盯着那塊地,眼神發亮。
“種菜。”
宗聿行:“……”
“你想想,這地這麼肥,陽光又好。”
秦箏指着那片空地,開始規劃藍圖,“這一片種小蔥和香菜,那一塊種油麥菜和生菜。再搭個架子種點豆角黃瓜。”
她轉頭看向宗聿行,一臉認真,“以後咱們在家裏吃火鍋,直接拿着籃子出來摘,多新鮮。等收成了,還能給媽也送過去一些。”
咱們。
宗聿行聽着她順口說出的兩個字,唇角勾起弧度。
“好,回頭讓趙姨安排人翻土。”
走到地下車庫門口。
周安早就候着了,見兩人過來,他立刻站直身體,手裏捧着一個包裝精美的黑色盒子。
“老板。”
宗聿行接過盒子,遞到秦箏面前。
秦箏一愣。
盒子是長方形,包裝紙上印着低調的暗紋,就連絲帶都打得一絲不苟。
“給我的?”
宗聿行點頭。
秦箏接過盒子,掂了掂份量。
有點沉。
她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忍不住調侃:“這是……傳說中的事後一支煙?”
雖然昨晚兩人只是親了,但也算是事後吧。
宗聿行並不理解這個梗,但他還是認真解釋。
“不是煙。”
他解釋,“吸煙有害健康。”
“之前媽送了你那麼多珠寶首飾,我只送零食顯得太寒酸。這是補上的禮物。”
秦箏看着他那副較真的模樣,眉眼彎彎。
“這算是爭寵嗎?”
爭寵?
宗聿行琢磨這兩個字,搖搖頭。
“是補償。”
秦箏:“哦。”
她拆開絲帶,打開盒子。
黑色的天鵝絨內襯裏,靜靜地躺着一台相機。
萊卡M11。
經典的黑漆機身,復古又低調,旁邊還配了一顆35mm的定焦頭。
每一個攝影師的夢中情機。
設備不貴,就是難買,有些限量版甚至要排隊等好幾年。
秦箏的手指輕輕撫過機身冰涼的金屬質感,心情很好。
“喜歡嗎?”宗聿行問。
“很喜歡。”
秦箏抬頭,眼睛彎成月牙,“我早就想買了,但是一直排不上隊,謝謝。”
宗聿行眉宇舒展。
“喜歡就好。”
他頓了頓,繼續:“婚紗照你準備什麼時候拍?”
秦箏正愛不釋手地擺弄相機,聞言抬頭想了想。
“我看看行程安排,等確定了告訴你。”
“好。”
周安拉開車門。
宗聿行轉頭看向秦箏,“我送你去工作室。”
秦箏有些意外:“你不是趕時間開會?”
“順路。”
譽致集團在城東,工作室在城西。
這順路順得有點離譜。
秦箏沒拆穿他,笑着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
“那就麻煩了。”
早高峰的CBD很堵,黑色賓利在車流中走走停停。
秦箏擺弄着新相機,對着窗外的街景拍了幾張試手。
快門聲清脆悅耳。
半小時後,車子穩穩停在工作室樓下。
正是上班點。
秦箏解開安全帶,剛推開車門。
就看見不遠處,蘇晞正從手裏拎着兩杯咖啡,旁邊還跟着幾個工作室的同事。
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
黑色賓利,幾百萬的豪車。
在這個地段不算少見,但從車上下來的那個男人太惹眼了。
身姿挺拔,氣場強大,站在那就是一道風景線。
關鍵是,看上去好眼熟啊。
蘇晞早就知道宗聿行是秦箏老公,倒是不意外,但是其他幾個同事眼睛瞪得像銅鈴,想尖叫又不敢出聲。
這不是……宗,宗……
幾人已經認出了宗聿行,但是又有點不敢認。
畢竟是經常出現在財經新聞上的人物。
此時秦箏已經被宗聿行送到了工作室門口,看到蘇晞和幾個同事,也沒躲閃,對着衆人笑了笑。
“介紹一下,我先生,宗聿行。”
衆攝影師:!
真是譽致的宗聿行!!
傳說中的京圈大佬!!!
宗聿行單額目光掃過那些震驚的臉,微微頷首。
“你們好。”
蘇晞:“大佬好。”
衆攝影師:“大佬好!!!”
打過招呼,蘇晞就帶着衆攝影師進了工作室。
秦箏抬手看了眼腕表:“那我先上去了。”
宗聿行頷首:“好。”
他頓了頓,又問:“你不介意公開?”
秦箏歪頭:“爲什麼要介意,結婚是喜事,又不是偷雞摸狗,大大方方承認是對彼此的尊重。”
“而且我領證那天就和工作室發了喜糖,大家都知道我結婚了。”
說完,她朝宗聿行眨了眨眼睛:“而且你這麼好看,不丟人。”
宗聿行看着她一開一合的唇,目光微深。
“嗯。”
秦箏:“那我先進去啦。”
“好。”
去譽致的路上,路過一家花店。
宗聿行:“停車。”
車子穩穩停下。
十分鍾後。
西裝革履的宗聿行抱着一束花出來。
粉白的花瓣,並不豔麗,卻透着一股子堅韌的生命力。
西府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