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接下來的幾天,李明遠覺得自己像被放在了一個緩慢旋轉的展示台上,燈光從四面八方打來,讓他無所遁形,也讓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見自己身上那些被忽略的細節與塵埃。

報道的熱度還在持續,以一種他不太適應、也無法掌控的方式滲透進他生活的每一個縫隙。售樓部的同事看他的眼神更加復雜了。羨慕是有的,畢竟誰不想被關注、被“重用”?但更多的是探究,以及一種微妙的、帶着距離感的客氣。以前能勾肩搭背開開玩笑的年輕銷售,現在和他說話會不自覺地帶上一點“李老師”、“李前輩”的恭謹,話題也常常小心翼翼地從“現在網上好多人討論您”開始,又在他平淡的回應中尷尬地結束。經理老方對他倒是比以往更和顏悅色,但那份和氣裏摻雜了更多公事公辦的考量,時不時會“不經意”地提起:“明遠啊,趙總監那邊又問了,考慮得怎麼樣?機會不等人啊。”“星耀城的宣傳方案初稿出來了,裏面給你預留了很重要的板塊,你有空看看,提提意見。”

那本黑色筆記本,從桌角的私人備忘,變成了一個半公開的、帶着傳奇色彩的“道具”。偶爾會有不認識的同事,或者跟着領導來參觀的同行,在張曉琪或老方的指引下,帶着好奇與審視的目光,遠遠地瞥一眼那本攤開的、寫滿字跡的舊本子,低聲議論幾句。有一次,李明遠甚至聽到一個新來的實習生小聲對同伴說:“看,那就是李老師的‘記憶寶庫’,聽說記了三千多個故事呢,要是整理出來,說不定能出書……”

他感到一種被“物化”的眩暈。他這個人,連同他三十年的經歷、情感、記憶,似乎正在被剝離、被萃取、被貼上各種標籤,準備陳列在名爲“情懷”或“IP”的貨架上。趙總監描繪的那個光鮮藍圖,像一個精心打造的玻璃罩子,試圖將他和他的一切罩進去,成爲“星耀城”項目上一個閃閃發光的、吸引人氣的裝飾。

他本能地抗拒。但這種抗拒是沉默的、消極的。他沒有直接拒絕老方和趙總監,只是用“我再想想”、“還沒理清頭緒”拖延着。他照常上班,接待客戶,只是當話題偶爾被引向他的“故事”或“三十年感悟”時,他會生硬地轉開,重新聚焦到戶型、價格和貸款政策上。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突然被推到聚光燈下的提線木偶,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擺,只想退回陰影裏,回到那種無人關注、只需埋頭做事的熟悉節奏中去。

張曉琪察覺到了他的不自在。一天中午休息,她湊過來,小聲說:“李叔,你是不是……不太喜歡現在這樣?”

李明遠正在整理客戶資料,手指頓了一下。“有點……不習慣。”

“其實,我覺得這是好事。”張曉琪在他對面坐下,雙手托着下巴,眼睛亮亮的,“您看,您那些故事,您記下的那些人和事,本來只是您一個人的記憶,現在被更多人看到,被記住,甚至被討論,這不是很有意義嗎?就像林記者說的,您在保存城市記憶。而且,如果能用這些記憶,讓您的生活變得好一點,讓您不用那麼辛苦地跑車,讓阿姨能得到更好的治療,不是兩全其美嗎?”

她的話很真誠,帶着年輕人特有的、理想主義的光彩。李明遠看着她,這個聰明、熱情、一心想幫他的姑娘,心裏涌起一陣暖意,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隔着歲月鴻溝的無奈。她看到的,是“意義”,是“兩全其美”。而他感到的,是“被利用”,是“失真”,是“自我的迷失”。

“小張,你覺得,”他斟酌着字句,目光落在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上,“如果……如果我答應趙總監,按照她的計劃,去講那些故事,去做直播,去拍視頻,去成爲那個‘房產人生’IP……那我講出來的故事,還是原來的故事嗎?那些故事裏的悲傷、困頓、一點點掙扎出來的希望,當它們被設計、被包裝、被用來吸引客戶、推銷房子的時候,它們……還純粹嗎?對那些故事裏的人來說,公平嗎?”

張曉琪愣住了。她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在她看來,好的故事被傳播,有價值的內容被看見,本身就是一種成功。至於傳播的方式和目的,似乎不那麼重要。但李明遠的問題,像一根細針,輕輕戳破了那層理想主義的薄紗。

“我……我沒想那麼深。”她遲疑地說,“我只是覺得,讓更多人知道,總比被遺忘要好。而且,李叔,您也需要改變,不是嗎?您看,周師傅那樣的客戶,他感激您,記得您,但他改變不了您的生活現狀。可趙總監他們能。這很現實。”

“是很現實。”李明遠苦笑一下,“也許是我太矯情了。人總要吃飯,總要活着。只是……有時候覺得,如果連這點自己覺得真的、覺得對的東西,都要拿出去稱斤論兩、塗脂抹粉,那活到這把年紀,到底還剩下什麼是完全屬於自己的?”

張曉琪看着他臉上深刻的皺紋和眼中一閃而過的茫然,忽然說不出話來。她想起自己剛入行時的滿腔熱血,想起第一次被客戶欺騙時的憤怒,想起爲了成交不得不說的那些言不由衷的話……她以爲自己已經足夠理解這個行業的現實與無奈,但此刻,在李明遠這個“老古董”面前,她感到一種更深沉、更無力的東西。那不是年輕人的憤怒,而是一種經年累月、深入骨髓的疲憊與堅守之間的撕扯。

“對不起,李叔,我……”她有些無措。

“沒事,小張。”李明遠擺擺手,語氣緩和下來,“是我自己沒想明白。你說的對,讓更多人看到,總比被遺忘好。至於怎麼被看到……再說吧。”

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但一種無聲的隔膜,似乎在他們之間產生了。張曉琪依然熱心幫他處理各種突如其來的采訪邀約(大部分被他婉拒),維護直播賬號,但不再輕易提起關於“IP”和“未來”的構想。李明遠也盡量表現得如常,只是那本黑色筆記本,被他收進了抽屜,不再攤在桌面上。

生活繼續以它自己的節奏前行。母親的狀況穩定,準備下周出院。醫藥費的窟窿暫時用信用卡和一點微薄的積蓄填補着,但下個月呢?下下個月呢?妻子臉上的愁容並沒有完全散去,只是在看到他時,努力擠出笑容,說些“總會好起來的”之類的安慰話。浩宇打來電話,說想買一套考研的專業課資料,不便宜。李明遠二話不說轉了錢,叮囑兒子注意身體,別舍不得吃。

夜深人靜,當他再次坐進那輛網約車,穿行在城市璀璨而冷漠的燈火中時,那種被審視、被規劃的焦灼感會暫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具體、也更沉重的疲憊。車輪碾過路面,發出單調的聲響,像在丈量着他永無盡頭的責任與付出。接單,送客,說“您好,慢走”,收錢,再等下一單。車窗外的世界光怪陸離,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着冰冷的月光,時尚的男女在霓虹下匆匆走過,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是一個沉默的擺渡人,將一個個陌生的靈魂,從城市的這一端,運送到另一端,然後在計價器跳動的數字中,計算着生活殘存的希望。

這天晚上,接近午夜,他接到了一個長途預約單,從市中心一家高端酒吧,去往三十公裏外的機場。乘客是一個年輕男人,渾身酒氣,但神志還算清醒,穿着價值不菲的休閒裝,手裏攥着一個最新款的手機,一上車就癱在後座,報出目的地後便閉目養神。

車子駛上機場高速,兩側的燈火迅速向後退去,城市被甩在身後,前方是無邊的黑暗和零星的路燈。車廂裏很安靜,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鳴。後座的年輕人似乎睡不着,忽然開口,聲音帶着酒後的沙啞和一絲莫名的煩躁。

“師傅,開多少年了?”

“有些年頭了。”李明遠看着前方筆直的路,謹慎地回答。

“這行……沒意思吧?整天在路上跑,見到的都是陌生人,說幾句客氣話,然後各奔東西。”年輕人像是在自言自語。

“混口飯吃。”李明遠說。

“混口飯吃……”年輕人嗤笑一聲,像是在嘲諷這個詞,又像是在嘲諷自己,“誰不是混口飯吃。我他媽天天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說的都是自己不想說的話,做的都是自己不想做的事,不也就是爲了混口飯?可這飯吃得太他媽憋屈了!”

李明遠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很年輕,可能比浩宇大不了幾歲,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疲憊和某種被壓抑的憤怒。

“覺得憋屈,就換個活法。”他淡淡地說。

“換?怎麼換?”年輕人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聲音提高了一些,“我爸給我安排的路,我媽對我的期望,我女朋友家要求的條件,我那些同學混得人模狗樣的比較……換?往哪兒換?我就像被綁在了一輛高速列車上,方向是別人定的,油門是別人踩的,我只能看着窗外,什麼都做不了,還他媽不能跳車!”

他越說越激動,揮舞着手臂:“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們,真的,師傅。簡單,直接,開車,收錢,不用想那麼多破事,不用戴着面具活。”

李明遠沉默了。羨慕他?羨慕這個四十八歲還在爲母親醫藥費和兒子學費深夜跑車的中年男人?他忽然覺得有點可笑,又有點悲涼。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圍城裏,看着別人的生活,想象着另一種可能,卻不知道那可能是另一座監獄。

“小夥子,”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在寂靜的車廂裏顯得格外平穩,“你覺得我簡單,是因爲你不了解我的生活。我也有父母要養,有孩子要供,有房貸要還,有躺在醫院裏等着錢的親人。我開車,是因爲我需要錢,沒有別的選擇。你說的那些憋屈,我懂。我也曾覺得,自己就像一顆釘子,被釘在一個地方,幾十年動彈不得,眼看着周圍天翻地覆,自己卻慢慢生鏽。”

年輕人安靜下來,似乎在聽。

“可後來我想明白了,”李明遠繼續說,像是在對年輕人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釘子有釘子的用處。牆需要釘子,才能掛東西。哪怕掛的東西不重,哪怕釘子自己鏽了,但只要它還釘在那裏,牆就還是那面牆。你說你被綁在列車上,方向不由你定。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這節車廂鬆脫了,掉隊了,或者幹脆脫軌了,對那些指望這趟車到達目的地的人來說,意味着什麼?”

“我爸媽?我女朋友?”年輕人悶聲說,“他們只在乎我能不能按時到達,帶着他們想要的東西。”

“也許吧。”李明遠不置可否,“但至少,你還在車上,還有機會看看窗外的風景,哪怕這風景不是你選的。不像我,我這把年紀,連上這趟快車的票,都未必買得到了。”

他頓了一下,看着遠處機場導航燈在夜空中明明滅滅。“你覺得憋屈,是因爲你還有選擇,至少你覺得自己應該有選擇。而我,還有很多人,是沒得選,只能釘在那裏,做好一顆釘子該做的事。這沒什麼高尚的,就是活着。但活着本身,有時候就需要用盡力氣了。”

車廂裏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單調而持續。後視鏡裏,年輕人怔怔地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黑暗,臉上的憤怒和煩躁漸漸褪去,變成一種茫然的空洞。

車子抵達機場出發層。年輕人下車,掃碼付了錢,站在車邊,沒有立刻離開。他看了看李明遠,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只是低低說了聲:“謝謝師傅。路上小心。”

“不客氣。慢走。”李明遠點點頭,目送他拖着行李箱,匯入機場明亮燈火下的人流,背影顯得有些孤單。

回程的路上,訂單稀少。李明遠關掉了接單軟件,將車緩緩停在高速路旁的臨時停車帶。他熄了火,打開雙閃。濃稠的黑暗瞬間包裹上來,只有遠處城市的燈火在天邊暈染開一片模糊的光團,像一場遙不可及的夢。

他點了一支煙,紅色的光點在黑暗中明滅。剛才對那個年輕人說的話,一遍遍在他腦海裏回響。“做好一顆釘子該做的事。”這話說得輕鬆,可什麼是釘子“該做”的事?是任由自己被釘在牆上,直到完全鏽蝕、失去價值、被更光鮮的新釘子替換?還是像趙總監規劃的那樣,把自己從牆上起出來,打磨光亮,鍍上一層名爲“IP”的金屬漆,然後作爲裝飾品,被釘在更顯眼、但也更不牢靠的地方?

哪一種,才是“該做”的?

他想起母親,想起她摸着那盆死而復生的月季時說的話:“只要根還在,總能活過來。”他的“根”是什麼?是賣了三十年房子的經驗?是那本記了三千個名字的筆記本?是客戶口中的“實誠”和“靠譜”?還是深夜跑車時,對每一個陌生乘客說的“您好,慢走”?

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也許他的“根”,就是這種笨拙的、不肯完全妥協的、在效率至上的時代裏顯得有點“軸”的活法本身。這種活法,賺不到大錢,出不了大名,甚至越來越不被理解和需要,但它讓他睡得踏實,讓他在面對周建國那樣樸素的感激時,能夠坦然接受,而不是心虛。

可是,踏實能換來母親的醫藥費嗎?能減輕妻子的負擔嗎?能支撐兒子的未來嗎?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老方發來的微信,沒有文字,只是一個文檔鏈接,標題是“星耀城項目初步宣傳方案(含李明遠個人IP打造部分)”。他沒有點開。他知道裏面是什麼,精美的PPT,誘人的數據,清晰的路徑,一個被設計好的、光明的未來。只要他點頭,籤字,配合演出。

他又點開妻子早些時候發來的信息,是一張照片。母親坐在家裏的陽台上,就着溫暖的台燈,戴着老花鏡,一針一線地縫補着什麼。妻子在旁邊配文:“媽非要給你補襯衫,說機器扎的不結實。非不讓我幫忙,說你穿慣了她縫的針腳。”

照片的光線很柔和,母親低垂的頭,花白的頭發,專注的神情,還有手裏那件洗得發白、領子已經磨損的舊襯衫……一股酸澀的熱流猛地沖上李明遠的鼻腔。他猛地吸了一口煙,辛辣的煙霧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眼淚都咳了出來。

就在這一刻,在高速路旁無邊的黑暗和寂靜裏,在母親縫補舊襯衫的微弱燈光下,在那份誘人的商業方案和沉重的家庭責任之間,李明遠忽然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他就是一顆釘子。一顆被歲月和現實磨得粗糙、邊緣甚至有些鏽蝕的釘子。他不夠鋒利,不夠光亮,不夠符合現代審美。但他被釘進牆裏太久了,久到他已經和那面牆——那面由無數個像周建國、像母親、像妻子、像他服務過的三千個家庭構成的,粗糙的、斑駁的、充滿人間煙火氣的牆——長在了一起。他的價值,不在於他本身多麼精美,而在於他與這面牆的連接,在於他承載過的那些具體而微的重量,那些哭與笑,希望與掙扎,離別與團聚。

把他起出來,打磨光亮,鍍上金漆,作爲裝飾品釘在嶄新的、光潔的廣告牆上,也許能吸引更多目光,賣出更多房子。但那個被裝飾過的“李明遠”,還是他嗎?還能安然地穿着母親手縫的舊襯衫,還能坦然面對周建國送來的沾着泥土的紅薯嗎?還能在深夜,對着陌生的醉酒年輕人,說出那些關於“釘子”的、或許無用的真心話嗎?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無法心安理得地成爲那個精致的、被設計好的“標本”。

煙燒到了盡頭,燙到了手指。他哆嗦一下,將煙蒂摁滅在車載煙灰缸裏。然後,他拿起手機,找到老方的對話框,沒有點開那個文檔鏈接,而是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

“方經理,趙總監的方案我認真想過了。謝謝公司和領導的看重。但我可能……勝任不了。我就想老老實實賣我的房子,跑我的車。那些故事,是我自己的念想,不適合拿來做買賣。對不起,讓你們費心了。”

點擊,發送。

沒有猶豫,也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反而有一種更深的疲憊,和一種近乎悲壯的平靜,緩緩淹沒了他。他知道,按下發送鍵的瞬間,他可能就親手關上了一扇通往“輕鬆”和“機遇”的門。但他也感覺,自己似乎把那個被燈光照得眩暈、幾乎要被剝離出去的自己,又重新拽了回來,拽回了這輛破舊的車裏,拽回了這無邊無際的、需要他用盡全力去跋涉的夜色之中。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他重新發動車子,打開車燈,兩道光柱刺破前方的黑暗。他打開接單軟件,系統提示音在寂靜中響起:“叮咚,有新的出行預約,請及時查看。”

他看了一眼目的地,不算遠,是回城的方向。深吸一口氣,他點擊了“接單”。

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帶,重新匯入稀疏的車流。前方,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也依舊遙遠。但這一次,他不再感到眩暈,也不再感到被審視。他只是握緊方向盤,目光平靜地看着前方蜿蜒的路,像過去無數個夜晚一樣,穩穩地開了下去。

夜還很長,路也還很長。但他知道,無論還要開多久,無論還要釘在哪裏,至少,他還是那顆釘子,那顆帶着鏽跡、卻仍舊固執地想要釘住一點什麼的、他自己的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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