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的落霞谷,褪去了廝殺的戾氣,卻多了幾分凝重。清晨的薄霧裏,弟子們不再只是單純修煉,有的在清理谷口的戰場遺跡,有的在靈草園旁學習包扎療傷,空氣中偶爾飄來的藥香,沖淡了殘留的血腥氣。
陳硯坐在溪邊的青石上,指尖捏着一枚療傷丹,正運轉靈力引導丹藥的藥力修復體內的經脈。懷裏的青崖玉微微發熱,溫和的靈氣順着經脈遊走,將傷口處的刺痛慢慢撫平,丹田處的靈力氣旋也比之前凝練了不少。經過上次大戰的洗禮,他的心境沉穩了許多,運轉吐納口訣時,能更快地吸收天地間的靈氣,連帶着師父留下的殘缺功法,也隱隱摸到了新的脈絡。
“陳硯,玄谷主讓你去竹屋一趟。”身後傳來趙虎的聲音,他肩膀上的傷口已經結痂,臉上沒了往日的張揚,多了幾分踏實。這幾日,他總是主動找陳硯一起修煉,兩人之前的隔閡早已煙消雲散,反倒成了默契的夥伴。
陳硯收起靈力,點了點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知道了,多謝。”他看了眼不遠處的靈草園,阿竹正跟着張嬸蹲在地裏,手裏捧着一株泛着微光的靈藥,認真地聽着講解,連指尖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壞了靈藥的葉片。
放心不下地叮囑了阿竹兩句“別太累着”,陳硯才朝着玄機子的竹屋走去。竹屋依舊雅致,門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壺剛泡好的清茶,玄機子坐在竹椅上,手裏摩挲着蒲扇,眼神望着遠處的山巒,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前輩。”陳硯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玄機子回過神,朝着他招了招手:“坐吧。”待陳硯坐下,他倒了杯清茶推過去,“這幾日修煉,可有什麼感悟?”
陳硯端起茶杯,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他如實說道:“青崖玉聚靈效果愈發明顯,師父留下的功法,也能借着木牌的指引補全些許,只是修煉到關鍵處,總覺得經脈有些滯澀,靈力運轉不夠順暢。”
玄機子點了點頭,眼神深邃:“你師父的《青玄訣》本就是頂級功法,講究以玉養脈、以牌引法,你如今修爲尚淺,經脈未開,有滯澀感很正常。這幾日我觀察你的修煉,悟性遠超常人,假以時日,必能超越你師父當年。”
話鋒一轉,玄機子的語氣沉了下來:“今日找你,是想告訴你一些當年的秘辛。你師父遭人陷害,並非偶然,背後牽扯的勢力,遠比你想象的復雜。”
陳硯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眼神變得堅定:“前輩請講,我一定要查清真相,爲師父洗清冤屈。”
“當年陷害你師父的,是仙門中的一股邪異勢力,名爲‘暗靈閣’。”玄機子緩緩開口,聲音裏帶着幾分凝重,“他們表面上是正道仙門,暗地裏卻修煉邪術,掠奪靈草靈藥,甚至勾結魔族餘孽,爲禍一方。你師父發現了他們的陰謀,想要揭發,卻被他們反咬一口,誣陷成勾結魔族的叛徒。”
陳硯瞳孔驟縮,心裏翻江倒海。他從未想過,師父的冤屈背後,竟藏着如此大的陰謀。
“暗靈閣行事極爲隱秘,這些年一直潛伏在各大仙門之間,就連厲風寨,也與他們有着不清不楚的聯系。”玄機子繼續說道,“上次厲天虎攻打落霞谷,看似是爲了搶奪你身上的寶貝,實則可能是受了暗靈閣的指使,想要試探落霞谷的實力,順便除掉你這個陳玄風的弟子。”
“暗靈閣……厲風寨……”陳硯低聲重復着這兩個名字,心裏的怒火漸漸燃起。他終於明白,厲風寨的追殺並非偶然,這場危機,從他帶着青崖玉離開青崖的那一刻,就早已注定。
玄機子看着他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你不用急於一時,以你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是暗靈閣的對手。當務之急,是盡快提升修爲,守住落霞谷,等你有了足夠的能力,我們再聯手調查暗靈閣的蹤跡,爲你師父翻案。”
陳硯點了點頭,壓下心裏的情緒:“晚輩明白,多謝前輩指點。”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一個負責偵查的弟子神色慌張地跑到竹屋前,氣喘籲籲地說道:“谷主,不好了!厲天虎……厲天虎在黑風洞勾結了妖修,看樣子,是要聯合起來再次攻打落霞谷!”
玄機子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裏的蒲扇猛地攥緊:“黑風洞妖修?他們怎麼會和厲天虎攪和在一起?”
黑風洞位於蒼梧山深處,洞裏住着一群修煉成精的妖修,性情殘暴,實力強悍,平時很少踏出洞穴,與外界井水不犯河水,沒想到這次竟然會和厲風寨勾結。
“弟子在黑風洞附近偵查時,親眼看到厲天虎帶着幾個手下進了洞,沒過多久,洞裏就傳來了妖修的嘶吼聲,還有他們商量的聲音,說要在三日後,趁着夜色攻打落霞谷,一舉踏平這裏!”偵查弟子急聲說道,臉上滿是擔憂。
陳硯的心也沉了下去。厲天虎本身就不好對付,再加上凶殘的妖修,落霞谷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上次大戰,弟子們已經傷亡不少,如今根本沒有足夠的實力應對兩面夾擊。
玄機子沉默了片刻,眼神變得凌厲起來:“看來,這場仗是躲不過去了。通知下去,所有弟子暫停日常修煉,全力備戰!清月負責訓練弟子,鞏固劍法和靈力運用;張嬸帶領雜役房的人,多準備療傷藥和靈草,隨時救治受傷的弟子;陳硯,你跟着我,熟悉谷中的防御陣法,落霞谷的‘落霞陣’威力不小,或許能抵擋一陣。”
“是!”陳硯立刻應道,心裏雖然緊張,卻沒有絲毫退縮。經過上次的大戰,他早已不是那個只能躲在草屋裏的少年,落霞谷是他的家,身邊的人是他要守護的夥伴,無論多麼艱難,他都要拼盡全力。
接下來的三天,落霞谷陷入了緊張的備戰之中。空地上,蘇清月帶着弟子們反復練習劍法和配合,劍光交錯間,靈氣波動越來越濃鬱;靈草園裏,張嬸和阿竹忙碌地采摘、煉制療傷藥,阿竹憑借着對靈草的敏感度,總能快速找到藥效最好的靈藥,幫了張嬸不少忙;陳硯則跟着玄機子,熟悉落霞陣的布設和運轉之法。
落霞陣是落霞谷的護谷大陣,以谷中的山川草木爲引,凝聚天地靈氣形成屏障,不僅能抵御外敵入侵,還能在陣中削弱敵人的實力,增強己方的靈力。玄機子耐心地講解着陣法的口訣和運轉要點,陳硯學得極爲認真,憑借着過人的悟性,很快就掌握了陣法的基本操控方法。
修煉間隙,陳硯總會抽出時間和趙虎、阿竹聚在一起。趙虎的修爲提升得很快,已經能熟練運用靈力催動劍法,他還主動教陳硯一些實戰技巧,彌補陳硯實戰經驗不足的短板;阿竹則把自己煉制的小瓶療傷藥塞給陳硯和趙虎,叮囑他們一定要小心,眼神裏滿是擔憂。
“大哥,趙虎哥,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阿竹攥着兩人的衣角,小聲說道,眼眶微微泛紅。他知道自己實力弱小,不能上戰場,只能在後方默默幫忙,心裏既着急又自責。
陳硯摸了摸他的頭,笑着說:“放心吧,我們會沒事的。你在後方好好照顧自己,幫張嬸煉制丹藥,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
趙虎也拍了拍阿竹的肩膀:“等打退了敵人,我教你劍法,以後讓你也能上陣殺敵。”
阿竹用力點了點頭,擦掉眼角的淚水,堅定地說:“嗯!我會好好學,以後保護大哥和趙虎哥!”
第三天的傍晚,夕陽漸漸落下,夜色慢慢籠罩了蒼梧山。落霞谷裏一片寂靜,只有巡邏弟子的腳步聲偶爾響起,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氣息。陳硯站在谷口的哨塔上,握着手裏的木劍,懷裏的青崖玉和木牌緊緊貼在身上,溫暖的觸感讓他緊繃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
遠處的山林裏,傳來幾聲淒厲的嘶吼,緊接着,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馬蹄聲越來越近。陳硯瞳孔驟縮,握緊木劍,朝着谷內大喊:“敵人來了!準備布陣!”
聲音剛落,厲天虎的囂張笑聲就從遠處傳來,伴隨着妖修的嘶吼聲,朝着落霞谷席卷而來。一場更加殘酷的大戰,正式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