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嬪此人頗有些棘手。
這是曹琴默與皇後的共識。
尋常妃嬪,只要一旦失寵,再想翻身簡直難如登天。
爲什麼這麼說?
道理很簡單。後宮嬪妃一身榮華,皆系於皇上一人。兼之僧多粥少,無一不使出渾身解數吸引皇上。
失寵的嬪妃,一年到頭,想見皇上一面都難。時間一久,皇上連這個人都想不起來,更遑論復寵。
可莞嬪呢?此人簡直邪門的緊……
她小產失寵,叫齊妃和富察貴人罰跪在長街上掌嘴,皇上皇後得知也未曾攔着。滿宮裏都以爲她再也無法翻身了。可誰知,借着倚梅園祈福,她用幾只蝴蝶便復了寵。
還有上一世,她生下朧月公主後便自請出宮修行。若是尋常人,只怕這輩子都再難踏入宮中一步。可莞嬪卻偏偏能夠懷着雙生子,頂着四皇子生母的名號,被皇上抬旗、封妃,迎回宮中。
所思所想,一舉一動,仿佛有如神助。讓曹琴默也不得不感到忌憚非常。
理智上,她知道莞嬪比皇後更好對付。前世她出不得宮,不知道在甘露寺究竟發生了什麼,卻也知道,空穴不來風,那對龍鳳胎大約果真不是皇上親生。若能鎖定那個奸夫,莞嬪便不足爲慮了。
可現實裏,不知爲何,冥冥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叫她對莞嬪很是警惕,因而老想着坑一把莞嬪……
她需要留着莞嬪來對付皇後,卻不想就這麼放任莞嬪做大。既如此……曹琴默咔的一下,剪斷一支旁逸斜出的梅花,轉動着瓶身欣賞自己的傑作。
遊戲增加一點難度,不過分吧?
……
自二月初二那日起,莞嬪便被禁足碎玉軒。連帶着的,還有個容貌有損,連續多日養病不出的祺貴人。
祺貴人在碎玉軒裏哭天喊地,委屈的不得了。本來嘛,她在盛寵之時遭人算計,損了容貌,非但沒得到皇上憐惜,還被莞嬪牽連禁足。
是的,她堅信自己是遭了算計,只是不知道算計她的人是誰。思來想去,她覺得同住碎玉軒的莞嬪最爲可疑。
是以,瓜爾佳鄂敏在前朝日思夜想地抓甄遠道的小辮子,祺貴人在後宮不分晝夜對着莞嬪指桑罵槐。叫衆人看足了熱鬧。
還是皇後看不過眼,派剪秋去碎玉軒走了一趟,祺貴人這才安靜下來。
“怎麼樣?可是變淡了一些?”祺貴人坐在梳妝台前,對着鏡子照來照去。
這是她這些日子最常重復的動作。仿佛只要多照一照,額頭的疤痕便會變淺幾分似的。
一旁,貼身大宮女景泰隨着她的動作,極其認真的左看右看,一邊熟練的安慰道,“奴婢瞧着比昨日是又淺了一些。”
鏡子裏,女子眉眼精致,膚白勝雪,本該是個絕色佳人。只是大約一寸長的疤痕從眉角直直的延伸到額心,破壞了整體的和諧。
祺貴人看着看着,只覺得心底的煩躁一絲絲涌上來,叫她恨不得砸了鏡子。“啪”的一聲,把梳子拍到梳妝台上,氣道,“太醫呢?怎麼還沒來!”
景泰往門口看了一眼,門邊垂手侍立的小宮女低頭領命出去了。不一會兒,小宮女打簾子進來,還沒開口,便哆哆嗦嗦跪下了。
祺貴人頓覺不對,眼風凌厲的掃過去,口中喝道,“又有什麼事,還不快說!”
景泰也停下動作,一齊看了過去。
頭頂的兩道視線過於灼熱,小宮女嚇得身子抖了一下,才叩頭回道,“太醫……太醫剛進碎玉軒的大門,便被正殿那邊截了去……”
祺貴人不待她說完,便拍案而起。新仇加舊恨,一時間,只覺氣不打一處來。立時便要沖過去討個說法。
“小主!小主切莫沖動!”景泰見狀,忙揮手斥退小宮女,又一疊聲的安撫祺貴人,
“皇後娘娘千叮嚀萬囑咐,要小主盯好莞嬪。小不忍則會亂大謀啊……待大人事成,莞嬪不過一介罪臣之女,小主又何必同她爭這一時之氣。”
祺貴人聽她提到父親,被氣到發暈的腦子微微冷靜,到底怕壞了前朝的事,只得勉強忍耐下來,
“我倒要看看,她甄嬛又在玩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