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您受傷了?”
路風端着金創藥和幹淨布帛走進內室,一眼便看見陸凜川正靠在榻邊,額角沁着細密的冷汗,空氣中彌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陸凜川聞聲,猛地一把將隨意搭在一旁的玄色外袍扯過,動作間牽動了腰腹的傷口,讓他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但他迅速用衣袍覆蓋住了那片洇溼的暗紅,聲音低沉而平穩:“沒事。”
他抬眼,那雙鳳眸此刻只剩下深潭般的沉靜與銳利。
“此次有些打草驚蛇了,”他指尖在膝上輕輕敲擊,若有所思,“你回去告訴公子,魚已經熟了。”
他的眼神玩味,嘴角勾起一抹帶着幾分譏諷的弧度,似乎一切盡在掌握,又似乎對即將收網的“魚”帶着輕蔑。
“是。”路風垂首領命,將藥物放在一旁的矮幾上。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盡職地稟報了另一件事:“對了,世子,表小姐已經安全進府了,按照您的吩咐,是以大夫人的名義接進來的,未曾引起三房懷疑。”
陸凜川只是淡淡地頷首點頭,沒有說什麼,仿佛這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不值一提。
路風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解。
分明是世子之前特意吩咐,要留意這位突然投奔的表小姐行程,並確保她“安穩”入府,甚至動用了安插在城門口的人手。
怎麼此刻人接進來了,世子反而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他試探着問道:“那……世子?接下來對表小姐那邊……”
陸凜川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已然將林稚月之事拋諸腦後:“回江州。”
他需要盡快離開京城,一則處理傷口,二則,江州那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是。”路風壓下疑惑,不再多問,躬身退下。
室內重歸寂靜,陸凜川這才緩緩鬆開按着傷處的手,看着指尖沾染的些許鮮紅,他眸色深沉。
……
“你大表哥奉命去江州了,現在不在府上。”
“大房那邊……世子不好惹,你莫要去招惹。不過大嫂人倒是十分不錯,爲人和善,此次便是大嫂讓人去城門口接你的。”
三夫人喝了一口茶,拉過身邊一個和林稚月差不多大的姑娘,繼續道:“這是你表妹陸舒畫,在家中行四,你三表姐前年便出嫁了,以後你們兩個在府中也有個伴。”
林稚月朝着陸舒畫點了點頭,她親熱一笑:“四表妹果然好樣貌,倒讓侄女可以窺見幾分姨母年輕時的美貌。”
陸舒畫圓臉圓眼,長得清秀,看着便是小家碧玉。
她聽得林稚月誇自己,臉上微紅,倒也不驕躁:“你便是表姐吧,表姐生的才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我倒覺得不比府中的小姐差呢。”
陸舒畫心直口快,柳氏嘴角微滯,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三房庶出,本就在身份上矮了其他兩房一截。
若是被旁人聽去了陸舒畫這話,其他幾房的姑娘會作何感想?
三夫人睨了她一眼:“莫要胡說,自從蘇兒出嫁以後,越發沒人管着這丫頭了,日後你和畫兒在一起,可要多叮囑叮囑她。”
三夫人的眼神微沉,她看着林稚月和陸舒畫站在一起的樣子。
先不說外貌和氣質,就是林稚月說話的這個圓滑和爲人處世的周到,都是陸舒畫比不上的。
林稚月如何聽不出來柳氏話裏的意思,她只是含笑搖頭,撫着陸舒畫的手:“表妹年紀小,性子很是直爽。”
陸舒畫撇了撇嘴,朝柳氏吐了吐舌頭。
柳氏也不惱,朝她頷首點頭:“月兒頭回到府裏,今日一起去壽安堂請安吧。”
林稚月溫順點頭,再抬頭之時,她擠出了一個溫和乖巧的表情,讓人看着都心生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