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的眼眶微紅,她死死咬着下唇,感慨自家小姐的命運多舛。
林稚月握着巧慧的手,她嘆了一口氣,“父親母親和巧雲死的不明不白,要不是你我剛好去書院送書,只怕是連我們都……”
林稚月一直自責,若是當日她沒有出門,而是在家中,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慈愛的母親,溫厚的父親,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丫鬟。
從此就埋葬在了濟南的冬天。
巧慧抹了抹眼淚,握緊了林稚月的手:“小姐,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林稚月深吸了一口氣,打量起四周的景致。
既然姨母有心讓她嫁給三公子,她不妨大膽收下,且先看看這位三公子的秉性如何。
叔母曾經提過,父親從京城回來以後就不太對勁。
仔細回想起來,父親和母親在她十六歲時便隱約提起過她的身世,只是她當時並未在意。
她一直以爲自己是父母唯一的女兒,一直無憂無慮的長大。
而她的身世,都沒等到父母親口告訴她……
他們便離世了。
京城偌大,到底去哪裏找她的親生父母。
她又該如何在京城中立足呢。
嫁人?
若是國公府中的三公子合適,她未嚐不可嫁給他。
便可以立足於京城之中,也可以借助國公府的勢力找尋親生父母。
自從父母死後已經半年多了,她需得守孝一年。
這期間正好可以好好想想……她將來的打算。
“巧慧,你去查查看三公子的秉性如何?”
巧慧領命而去,她雖初來國公府,但院裏還有個溪花在,她同附近的丫鬟仆婦中打探了一番消息。
不過半日功夫,她便帶着打聽來的消息回到了岐涑院。
“小姐,”巧慧掩上房門,壓低聲音回稟,“奴婢打聽清楚了,三公子……名喚陸祁連,他的身世,在府裏也算是一段公案,頗爲坎坷。”
她細細道來:“聽說當年,徐姨娘生下三公子不到兩個月,恰好趕上咱們三夫人診出有了身孕。三夫人那時覺得自己年輕,定然能生下嫡子,便不願費心養育妾室的孩子,對尚在襁褓的三公子並不上心。”
巧慧嘆了口氣,繼續道:“誰知天意弄人,三夫人十月懷胎,生下的是四小姐舒畫。三夫人未能如願得子,這才又動了將三公子記在名下撫養的心思。可那時,徐姨娘哪裏還肯?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之前夫人不要,她悉心撫養了快一年,早已視若性命,便苦苦哀求三老爺,讓她留下孩子。”
“就這樣,三夫人和徐姨娘爲了三公子的撫養之事,明爭暗鬥掰扯了好幾個月,鬧得三房頗不安寧。直到一年後,三夫人再次有孕,衆人皆以爲此次必定是男胎,誰知……夫人竟不慎小產了,且傷了身子,大夫說日後恐難再孕。”
“彼時三公子陸祁連也漸漸長大,聰慧可愛,身份便越發尷尬。最終,還是老夫人看不過眼,一錘定音。言明若三夫人在三公子十歲進外院書房啓蒙前仍無親生嫡子,便將三公子正式記名在三夫人名下,充作嫡子教養。”
巧慧最後總結道:“所以,三公子對於他這兩位‘母親’,感情都十分復雜。許是因着這般成長環境,他性子倒是養得頗爲沉靜內斂,爲人處事也稱得上正直端方,而且……聽說他身邊至今幹幹淨淨,連個通房侍妾都無,在這公侯之家裏,算是難得的了。”
林稚月靜靜聽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茶杯邊緣。
陸祁連這般身世,確實尷尬又艱難,能在夾縫中長成如今這般品性,實屬不易。
無通房侍妾,要麼是自律極嚴,要麼是心有所屬。
要麼……便是對後宅女子間的爭鬥早已厭倦,不願徒增是非。
她心中暗自思忖,這樣的男子,或許並非良配的最優選擇,其身後牽扯着三房妻妾的多年積怨。
但反過來看,他處境不易,若自己能與他相互扶持,未必不能掙出一片天地。
而且他品行端正,後院清淨,對她目前亟需安穩立足、暗中查探的需求而言,未必不是一種保障。
“知道了。”林稚月淡淡應了一聲,目光望向窗外搖曳的樹影,“此事不急,容我再想想。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守孝,以及……摸清這國公府裏的水,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