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冰冷的聲音,如同萬載寒潭中撈起的冰錐,帶着一種漠然到極致的嘲諷,在血腥彌漫的擂台上響起。無塵緩緩抬起頭,兜帽的陰影下,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終於完全顯露。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吞噬一切光線的死寂,如同在打量一只聒噪的螻蟻。
古寧被這眼神刺得一窒,心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隨即被更洶涌的怒火和屈辱淹沒!他堂堂本朝三王子,身份尊貴,天賦卓絕,何曾被一個卑賤散修用如此眼神直視?!
“放肆!” 古寧俊朗的臉瞬間扭曲,淡金色的王氣轟然爆發,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焰,將他周身映照得如同神祇下凡!一股屬於築基巔峰的強大威壓混合着王族的威嚴,如同無形的山嶽,狠狠壓向擂台邊緣的無塵!“卑賤螻蟻!誰給你的狗膽直視本王?!給本王跪下——!”
恐怖的威壓席卷而至!擂台邊緣幾塊染血的青石瞬間被壓得龜裂!周圍離得稍近、正在混戰的修士,都被這股威壓波及,臉色煞白,氣血翻涌,不由自主地踉蹌後退!
然而,處於威壓中心的無塵,身形如同扎根於擂台的古鬆,紋絲不動!覆蓋着冰冷道紋的粗布灰衣,在狂暴的王氣沖擊下獵獵作響,卻連一絲褶皺都未曾加深。那足以讓築基中期修士窒息的威壓,落在他身上,如同清風拂過山崗。
“聒噪。”
兩個字,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沸騰的油鍋。
無塵動了。
沒有預兆,沒有蓄力,甚至沒有靈力爆發的光芒。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灰影,下一瞬,已出現在古寧身前數丈之處!速度之快,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極限!
“找死!” 古寧又驚又怒,但反應亦是極快!他雖驚駭於對方詭異的速度和對自己威壓的無視,但身爲王子,戰鬥經驗與底牌豈是常人可比?他右手並指如劍,指尖金光璀璨,如同凝聚了一輪小太陽,一股堂皇霸道、撕裂一切的鋒銳劍意瞬間鎖定無塵!
“皇道劍指!破穹!”
嗤——!
一道凝練到極致、如同純金打造的璀璨劍罡,帶着撕裂空氣的尖嘯,瞬間跨越數丈距離,直刺無塵眉心!劍罡所過之處,連彌漫的血腥氣都被強行排開,留下一道真空軌跡!這是古寧的成名絕技,蘊含一絲皇道龍氣,威力足以洞穿普通築基巔峰的防御!
面對這足以致命的金光劍罡,無塵前沖之勢沒有絲毫改變!他甚至沒有做出任何格擋或閃避的動作!只是在劍罡即將觸及眉心的刹那,覆蓋着黑色道紋的右手,如同穿花拂柳般,極其隨意地向前一探!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沒有靈力爆炸的光芒!
那只覆蓋着冰冷道紋的手掌,五指微張,精準無比地、如同拈花般,輕輕捏住了那道足以洞穿山石的純金劍罡!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狂暴鋒銳的劍罡,在他掌心如同被掐住了七寸的毒蛇,瘋狂地扭動、震顫,發出刺耳的哀鳴!璀璨的金光劇烈閃爍,試圖掙脫那五根冰冷手指的束縛,卻如同蚍蜉撼樹!
“什…什麼?!” 古寧臉上的憤怒瞬間被巨大的驚駭取代,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他的皇道劍指…竟然被…被對方徒手抓住了?!這怎麼可能?!那手掌是什麼做的?!
“咔嚓!”
一聲輕微卻清晰無比的脆響,如同冰晶碎裂!
在古寧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無塵那覆蓋道紋的五指,如同捏碎一塊薄冰般,輕輕一合!
那道凝練霸道、蘊含着皇道龍氣的純金劍罡,瞬間…寸寸崩解!化爲無數細碎的金色光點,如同被風吹散的流螢,無聲無息地湮滅在無塵的掌心!
徒手…捏碎劍罡?!
這匪夷所思的一幕,讓整個混亂的擂台瞬間死寂!所有正在廝殺的人都忘記了動作,如同被施了定身術,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個灰衣身影!
“你…你到底是什麼怪物?!” 古寧的聲音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住了他的心髒!他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不起眼的散修,絕不是什麼靠運氣混進來的廢物!而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怪物!
回答他的,是無聲的迫近!
捏碎劍罡,無塵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一步踏出,空間仿佛在他腳下縮短,瞬間跨越了最後的距離,出現在古寧身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
古寧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對方兜帽陰影下,那雙冰冷死寂、沒有任何人類情感的漆黑瞳孔!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啊——!滾開!” 極致的恐懼激發了古寧的凶性!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全身王氣毫無保留地爆發!淡金色的光芒如同實質的鎧甲覆蓋全身,同時左手猛地從腰間儲物袋中抽出一柄通體赤紅、鑲嵌着數顆火屬性靈晶的華麗短劍!短劍一出,灼熱的氣息瞬間彌漫,劍身之上符文流轉,顯然是一件品階不低的火屬性法器!
“焚炎斬!給我死——!” 古寧狀若瘋魔,將全身靈力瘋狂灌入赤紅短劍!短劍爆發出刺目的紅光,如同握着一輪燃燒的烈日,帶着焚盡八荒的恐怖高溫,狠狠劈向近在咫尺的無塵頭顱!這一擊,是他此刻能爆發出的最強力量!他自信,就算對方肉身詭異,也絕不可能硬抗這焚炎法器之威!
面對這足以熔金化鐵的焚炎一擊,無塵依舊沒有閃避!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劈落的赤紅短劍!
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古寧那張因恐懼和瘋狂而扭曲的臉上。
覆蓋着冰冷道紋的左手,如同從幽冥中探出的鬼爪,無視了那足以灼傷靈魂的恐怖高溫,無視了短劍上流轉的鋒利符文,以一種超越了速度概念的方式,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扼住了古寧的咽喉!
“呃…!” 古寧狂暴的咆哮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那足以焚山的焚炎斬,距離無塵的額頭僅有三寸,卻再也無法劈落半分!恐怖的灼熱劍芒灼燒着空氣,發出滋滋聲響,卻連無塵兜帽垂下的布絲都無法點燃!
窒息!劇痛!還有一股冰冷到骨髓、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死亡氣息,順着那只扼住咽喉的鐵鉗般的手掌,瘋狂涌入古寧的體內!他周身的淡金色王氣如同遇到了克星,劇烈波動,發出哀鳴,瞬間黯淡下去!他引以爲傲的築基巔峰修爲,在那冰冷力量的壓制下,如同冰雪消融,提不起一絲反抗之力!
“放…放開本王…” 古寧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眼球凸出,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的屈辱!他堂堂三王子,竟被一個卑賤散修像捏小雞一樣扼住咽喉,懸在半空!
“螻蟻。”
無塵冰冷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宣判,清晰地傳入古寧耳中。那聲音裏,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一種視萬物爲塵埃的冰冷。這兩個字,如同兩柄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了古寧驕傲的心髒!比咽喉被扼住的窒息感更讓他痛苦萬分!
“你…敢…” 古寧目眥欲裂,屈辱和恐懼幾乎將他逼瘋!
“放開殿下!”
“賊子受死!”
“保護三王子!”
古寧的幾個跟班終於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發出驚恐而憤怒的咆哮!他們顧不得擂台規則,數道凌厲的劍光、灼熱的火球、厚重的土牆,帶着築基修士的全力一擊,從不同方向,狠狠轟向無塵的後心!試圖圍魏救趙!
無塵扼着古寧咽喉的身影,如同背後長了眼睛。
他甚至沒有回頭。
只是扼住古寧咽喉的左手,五指…微微收攏!
“呃啊——!” 古寧發出淒厲的慘嚎,雙眼翻白,淡金色的王氣徹底潰散,全身骨骼都在那恐怖的指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與此同時!
嗡!
一股沉重、冰冷、帶着絕對終結意志的恐怖力場,以無塵爲中心,無聲地擴散開來!
那數道襲來的攻擊——鋒利的劍光、灼熱的火球、厚重的土牆——在接觸到這無形力場的瞬間,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由萬載玄冰和寂滅死亡構築的嘆息之牆!
嗤…嗤…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劍光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汁,無聲地消融、湮滅!
火球如同被無形的巨口吞噬,光芒瞬間黯淡,連一絲火星都未曾濺起!
土牆如同被億萬年的歲月風化,無聲地崩解、化爲齏粉!
幾個跟班修士臉上的凶狠瞬間化爲極致的恐懼!他們感覺自己全力發出的攻擊,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到凍結靈魂的死亡氣息,順着他們發出的攻擊軌跡,如同跗骨之蛆般逆襲而來!
“噗!”
“啊——!”
“不!”
幾聲悶哼和慘叫幾乎同時響起!那幾個出手的跟班,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胸膛,鮮血狂噴,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落在擂台之下,氣息瞬間萎靡,生死不知!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問劍坪平台,落針可聞!
擂台上殘存的修士,如同被凍結的石像,臉上寫滿了無與倫比的驚駭和恐懼!徒手捏碎劍罡!無視焚炎法器!單憑氣勢湮滅數名築基修士的聯手攻擊!更將身份尊貴、實力強悍的三王子古寧,如同捏小雞般扼住咽喉,懸在半空!
這…這哪裏是什麼根骨中下的廢物散修?!
這分明是一尊從地獄爬出來的…殺神!
高台之上,葉清玄長老霍然起身!他深邃的眼眸中,不再是探究,而是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驚悸!無塵剛才爆發出的那股冰冷、終結一切的恐怖氣息,讓他這個金丹修士都感到一陣心悸!那不是靈力!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更高層次的、純粹的…毀滅意志!
“住手!” 葉清玄的聲音帶着金丹修士的威壓,如同驚雷炸響!他必須阻止!古寧若死在此地,麻煩就大了!
然而,就在葉清玄出聲的同時——
被扼住咽喉、如同死狗般懸在半空的古寧,那雙因窒息和恐懼而布滿血絲的眼眸深處,猛地閃過一抹瘋狂到極致的怨毒和玉石俱焚的決絕!
他垂在身側的右手,艱難地、顫抖着,摸向了腰間一枚貼身懸掛的、溫潤如羊脂白玉的…龍形玉佩!
“卑…賤…螻…蟻…” 古寧喉嚨裏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眼中是歇斯底裏的瘋狂,“跟…本王…一起…下…地獄…吧——!”
他猛地捏碎了那枚龍形玉佩!
轟——!!!
一股遠比古寧自身強大十倍、百倍!蘊含着無上皇道威嚴、帶着撕裂蒼穹的恐怖劍意、仿佛能斬斷一切的璀璨金光,如同沉眠的太古凶獸被驚醒,轟然從那碎裂的玉佩中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