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異聞集全文

作者:仲夏凜冬 分類:懸疑靈異 時間:2025-12-18
由著名作家“仲夏凜冬”編寫的《怪談異聞集》,小說主人公是我,喜歡看懸疑靈異類型小說的書友不要錯過,怪談異聞集小說已經寫了134718字。

第13級台階

我數過無數次。

從一樓到七樓,我的蝸居所在,每一層的階梯都是十二級。水泥台階,邊緣被經年累月的鞋底磨出圓鈍的弧度,白灰刷的台階編號斑斑駁駁,從“1”到“12”,刻板而準確。閉着眼睛,憑肌肉記憶和那特有的、混合着塵土與陳舊石灰的氣味,我也能準確無誤地走完這段路程,尤其是在加班到凌晨、魂兒都像被抽幹的深夜。

所以,當我在某個同樣疲乏欲死的午夜,腳底下傳來與預期不符的觸感時,混沌的大腦像是被冰水澆了個激靈。

第十三下。

不是錯覺。腳掌落下時,多了一段虛空,然後才是比前面都略高、略陡的硬實接觸。我僵在那裏,抬起的腳忘了收回。聲控燈在我僵立幾秒後熄滅,黑暗像濃稠的墨汁瞬間潑滿了樓梯間,只有安全出口幽綠的標識,在下方拐角處散着慘淡的光,勉強勾勒出腳下台階模糊的輪廓。

我猛地退了一步,後背撞上冰冷的牆壁。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耳朵裏嗡嗡作響。燈又亮了,慘白的光線下,樓梯清晰無誤地向上延伸。一、二、三……我哆嗦着嘴唇,無聲地數。數到第十二級,是熟悉的、轉角平台的那扇鏽蝕鐵門。本該到此爲止。

但現在,就在第十二級之上,憑空多出了一級。

第十三階。

它就在那裏,材質與周圍的水泥台階別無二致,只是顏色似乎更新一些,也更平整,沒有磨損的痕跡,像一個生硬的、蹩腳的補丁,貼在原本完整有序的序列末端。台階側面,本該空白的地方,有一個淡淡的刻痕。不是數字。像是一個潦草的符號,又或者只是一個無意義的劃痕。

荒謬感沖淡了最初的寒意。也許是太累了,眼花了。我用力眨了眨眼,再數。還是十三。樓道裏死寂一片,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呼吸,在狹窄的空間裏被放大、回蕩。遠處隱約傳來城市夜間的嗡鳴,更襯得此地詭異的安靜。

我該繞過去。或者,退回樓下,等一會兒再來?可雙腿像灌了鉛,一種混合着恐懼和病態好奇的黏着力,把我釘在原地。腦子裏有個微弱的聲音在說:別碰它。但另一個更大聲的、來自連日加班煩躁和某種破罐破摔的沖動在慫恿:數錯了,肯定是數錯了。證明它。

我伸出手,指尖顫抖着,慢慢靠近那第十三階的表面。

冰涼。真實的、粗糙的水泥質感。

幾乎是同時,頭頂的聲控燈再次熄滅。這一次,黑暗降臨得格外徹底,連那點安全出口的綠光也消失了。絕對的、吞噬一切的黑。我慌忙用腳跺地,咳嗽,沒有反應。黑暗有了重量,壓在我的眼皮上,塞滿我的口鼻。

慌亂中,我向前邁了一步,想抓住樓梯扶手。

腳落下的地方,正是第十三階。

沒有踩到實地的踏實感,而是一種失重的、向下滑墜的錯覺,仿佛那級台階是個活板門,瞬間洞開。黑暗旋轉、拉扯,耳邊是尖銳的、幾乎要刺穿耳膜的嘶鳴,又或者是我的慘叫?分不清了。時間和空間感被擰成了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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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一萬年,墜落感戛然而止。

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渾身骨頭像是散架後又胡亂拼湊起來。胃裏翻江倒海,我幹嘔了幾聲,什麼也沒吐出來。眼前漸漸有了光,不是聲控燈的白熾光,而是一種黯淡的、均勻的、仿佛從牆壁和天花板自身滲出來的灰白光線。

我抬起頭。

還是樓梯間。一模一樣的布局,一模一樣的牆壁顏色,甚至連牆面上那個幼稚的卡通塗鴉(不知哪個孩子留下的)都在同樣的位置。鐵門,鏽蝕的痕跡分毫不差。

但有什麼地方,徹底錯了。

首先是氣味。那股熟悉的塵土石灰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類似舊紙堆和靜止多年積水混合的沉悶氣息,帶着一股隱隱的甜腥。然後是聲音。絕對的寂靜。沒有管道偶爾的嗚咽,沒有鄰居家電視的微弱聲響,沒有樓下馬路上任何車輛經過的聲音。一種被抽真空了的、令人心悸的絕對安靜。

我掙扎着爬起來,腿軟得厲害,靠着牆才勉強站穩。心髒跳得又快又亂,撞得肋骨生疼。我向下望去,樓梯盤旋延伸,消失在黯淡的光暈裏。向上看,亦然。

得離開這裏。必須離開。

我踉蹌着沖向那扇鐵門,用力擰動門把手——紋絲不動。不是鎖住的感覺,而是像焊死了一樣,與門框渾然一體。我又沖向通往我家方向的樓梯,一級一級往上跑。一步,兩步……我強迫自己不去數,但身體的本能仍在計數。十二。又是十二級。但這一次,沒有第十三階。本該是第十三階的地方,是堅實的牆壁,或者說是空間的盡頭,一片朦朧的、無法透視的灰暗。

我發了瘋似的在七層樓之間上下奔跑,拍打每一扇看起來熟悉的門(它們都緊閉着,毫無回應),檢查每一個角落。一切都和我的公寓樓結構一致,卻又處處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異樣。牆壁的觸感過於光滑冰冷,消防栓的玻璃罩後面空無一物,那些熟悉的廣告傳單、物業通知,全都消失不見,牆面幹淨得像從未被使用過。

絕望開始像冰冷的藤蔓纏繞心髒。我癱坐在四樓通往五樓的樓梯拐角,頭埋在膝蓋裏,試圖整理這破碎的邏輯。那第十三階是媒介,是門。我踏上去,被送到了這裏——一個精確復制了我所住公寓樓梯間結構,卻剔除了所有“生命痕跡”和“出口可能”的地方。

就在我幾乎被這絕望的認知壓垮時,我聽到了聲音。

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內部。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從骨髓深處滲出來的低語,混雜着我自己狂亂的心跳和喘息。它不成語句,只是一些破碎的音節,像生鏽的齒輪在空轉。

“……階……通……來處……”

“……唯……換……可歸……”

我猛地抬起頭,環顧四周。沒有人。但那聲音還在繼續,時斷時續,直接回響在我的顱腔內。

“……說服……予……臉……”

“……彼臉……汝臉……彼歸……汝歸……”

臉?交換臉?

荒謬絕倫。可在這絕對異常的環境裏,這荒謬的低語卻成了唯一的、帶着某種規則意味的線索。它似乎不是針對我說的,而像是這個空間本身的“背景噪音”,只是恰好被我接收到,或者我的闖入激活了它。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琢磨這些破碎的詞語。“階”顯然指那第十三階。“來處”是現實。“歸”是回去。“換”是方法。“臉”……是媒介?是代價?

“說服……予……臉”。說服誰?給予誰臉?我的臉嗎?

一股寒意順着脊椎爬升。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溫熱的、真實的皮膚觸感。用這個,去換離開的門票?換給誰?

就在這時,我第一次“遇見”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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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沓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緩慢、均勻,帶着一種不自然的節奏感。我屏住呼吸,悄悄挪到樓梯扶手邊,向下望去。

一個身影正從三樓的轉角走上來。穿着普通的深藍色工裝褲和一件灰色的夾克,身形中等,略有些駝背。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測量距離,頭低垂着。

當他走到我能看清他上半身的位置時,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了。

他沒有臉。

脖頸之上,本該是五官分布的地方,是一片平滑的、與周圍皮膚完全一致的、沒有任何起伏的空白。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沒有耳朵。就像用一塊同色的橡皮泥,敷衍地抹平了所有特征。那不是面具,那空白與脖頸的皮膚渾然一體,甚至隨着他低頭的動作,能看見那片“臉皮”下喉結部位的微微起伏。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注視,停下了腳步。那片光滑的空白轉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沒有目光,但我能感覺到一種“注視”,一種空洞的、冰冷的感知落在我身上,穿透了樓梯扶手的間隙,釘在我臉上。我的呼吸停滯了,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我僵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他“看”了我幾秒鍾——或許更久,時間在這裏已經失去了標尺——然後,他緩緩地抬起一只手臂,指向我,又指了指他自己的那片空白。

一個無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示意。

然後,他放下了手,繼續以那種緩慢、拖沓、無聲的步調(我這時才意識到,剛才聽到的腳步聲似乎只是我的幻覺或這個空間扭曲的聲響),向上走去,消失在五樓的樓梯口。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我才敢大口喘氣,肺部火辣辣地疼。那是什麼東西?那些低語裏提到的“說服”對象,就是這樣的……無面者?

恐慌並未持續太久,就被一種更深的麻木取代。飢餓和幹渴開始真切地折磨我。這個空間裏沒有任何食物和水源。時間在灰白的光線下緩慢流淌,無法判斷過去了多久。我試過尋找窗戶,但那些窗框外只有凝滯的、均勻的灰白色虛空,沒有景色,沒有日夜。

我遇到了更多的無面者。

一個穿着碎花裙的“女人”,長時間佇立在二樓平台,面朝窗外那片虛空,一動不動,如同一尊詭異的雕塑。一個身材矮小的“孩童”身影,偶爾會在高層樓梯的縫隙間一閃而過,速度快得不似人形。還有一個總是徘徊在一樓到二樓之間的高大身影,穿着類似保安的制服,步伐沉重。

他們彼此之間似乎從不交流,只是在這個無盡的樓梯迷宮中按照各自的模式遊蕩、停留。每個人都頂着一張令人不安的空白。我開始觀察他們,試圖找出區別。除了衣着和體型,他們的“行爲模式”似乎也略有不同。那個“女人”總是靜止;那個“保安”總是在巡邏;而那個“孩童”則充滿不可預測的閃現。

我需要水。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壓過了恐懼。嘴唇幹裂,喉嚨冒煙。我再次下到一樓,那個“保安”不在附近。我瘋了一樣嚐試擰動每一扇門把手,捶打牆壁,甚至用指甲去摳牆縫,渴望着也許能發現水管或者別的什麼。

一無所獲。就在我近乎絕望時,我注意到一樓拐角的地面上,有一小片顏色略深的痕跡。我蹲下身,用手指觸摸——是潮溼的!非常微弱,但確實是溼氣。痕跡來自牆壁與地面相接的縫隙。

我像發現寶藏的乞丐,趴在地上,用幹裂的嘴唇去觸碰那片潮溼的牆面。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沖進口腔,不是水的清冽,而是帶着鐵鏽和某種腐敗植物的腥味,但至少是液體。我貪婪地吮吸着,直到那片牆面恢復幹燥。

這微小的“發現”給了我一絲畸形的希望。這個空間並非完全“死寂”,它有它扭曲的“資源”。但這也意味着,如果找不到出路,我將不得不依賴這些令人作嘔的東西生存下去,直到變成……變成他們那樣嗎?

那些遊蕩的無面者,是不是也曾是像我一樣的闖入者,最終在絕望和這詭異環境的侵蝕下,失去了自己的臉,失去了自我,變成了空白的遊魂?

我必須離開。必須。

那些破碎的低語再次在我意識中浮現:“……說服……予……臉……”

規則越來越清晰了:我必須找到一個無面者,說服他,把我的臉“給”他,以此換取他的臉,或者換取離開的資格。

可是,怎麼“給”?“說服”又是什麼意思?對一個沒有感官、沒有表情、似乎也沒有思維(至少沒有正常人類思維)的空白存在,如何溝通?如何交易?

而且,這個“交換”真的只是表面的嗎?給了臉,我還有什麼?一張空白?那我還算是我嗎?

無盡的疑問和恐懼在腦中盤旋。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需要選擇一個目標。一個看起來最弱小的、最沒有威脅的、或許還殘留着些許“可溝通性”的目標。

我開始系統地觀察。那個“保安”太高大,步伐中有一種機械的壓迫感,排除。那個“女人”太靜止,仿佛已經與這個空間融爲一體,可能早已沒有反應。那個“孩童”太飄忽,難以捉摸。

最終,我鎖定了一個總是蜷縮在六樓到七樓之間轉角平台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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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成了那個平台的一部分。穿着洗得發白、袖口磨損的舊式工裝外套,身形瘦小佝僂,大部分時間都背對着樓梯,面朝牆角,雙手抱着膝蓋,頭深深埋着。他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偶爾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呼吸起伏(或者只是光影的錯覺),我會以爲那是一堆被丟棄的舊衣服。

他散發出的是一種極致的“無害”和“消亡”的氣息。不像其他無面者至少還有些“行動”,他更像是在等待最終的溶解。這讓我覺得,或許他殘留的“意識”或“抵抗”最弱,最容易接受我這荒謬的提議,或者,最容易被我單方面的“說服”所影響。

我在離他幾級台階遠的地方觀察了很久。他沒有對我的存在表現出任何反應,哪怕我故意發出一點聲響。他只是蜷縮在那裏,面對着牆壁的空白,仿佛那就是他整個宇宙的邊界。

是時候了。

我深吸一口氣(盡管空氣沉悶),慢慢地、一步一頓地走上最後幾級台階,來到平台。我站在他側後方幾步遠的地方,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類似舊報紙和塵埃的味道。

“你……”我的聲音幹澀嘶啞,在這個絕對安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突兀刺耳,“你想離開這裏嗎?”

沒有反應。連那微乎其微的呼吸起伏似乎都停頓了一瞬。

“我知道怎麼離開。”我繼續說,心髒狂跳,幾乎要撞碎胸骨,“但需要……合作。你需要一張臉,才能通過那級台階。我……我可以把我的臉給你。”

我死死盯着他那片光滑的後腦勺。仍然沒有動靜。

“你拿着我的臉,就能回去了。回到……有光,有聲音,有其他活人的地方。不再是獨自一人困在這裏。”我試圖讓聲音帶上蠱惑的色彩,盡管它抖得厲害,“你只需要……把你的臉給我。暫時給我。我幫你……先過去看看。離開這裏的機會。”

沉默。令人發瘋的沉默。只有我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邊轟鳴。

就在我以爲自己徹底判斷失誤,這個存在或許早已失去了一切感知和反應能力時,他動了。

極其緩慢地,像生鏽的機器開始艱難運轉。抱着膝蓋的手臂鬆開了。佝僂的背部開始一點點挺直(盡管依舊彎曲)。然後,他開始了轉身的動作。

那不是人類流暢的轉身。他的身體像是由一個個離散的片段組成,一節一節地、僵硬地扭動。先是肩膀,然後是軀幹,最後是那個頂着空白的頭顱。

那片平滑的、沒有任何特征的空白,完全對準了我。

依然沒有眼睛,沒有嘴巴。但我卻感到一種被徹底“凝視”的感覺。不是惡意,也不是好奇,而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空洞的“注意”,仿佛我只是一個被納入觀察範圍的物體。

然後,他點了點頭。

幅度很小,很輕微,慢得像是電影慢鏡頭,但確實是一個點頭的動作。

狂喜瞬間淹沒了我,幾乎沖垮了理智和殘存的警惕。成功了!這麼簡單!他甚至沒有提出任何疑問,沒有討價還價!這交易順利得近乎詭異,但被巨大希望沖昏頭腦的我,自動忽略了所有不祥的預感。

“好……好!那……我們怎麼……交換?”我的聲音因爲激動而變形。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一只手臂。那只手枯瘦,皮膚是同樣的灰白色,指關節粗大突出。他伸出食指,筆直地指向我的臉。

然後,那根手指極其緩慢地、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從指向我,移向他自己的脖頸上方那片空白。

意思明確得殘酷。

我該怎麼做?用手撕下自己的臉嗎?這荒謬的念頭讓我胃部抽搐。但就在我不知所措時,異變發生了。

我的臉頰開始發燙。不是由外而內的熱度,而是一種奇怪的、由內而外的麻癢和灼燒感,仿佛皮膚下面的肌肉、脂肪、骨骼都在輕微地、難以察覺地移位、重組,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皮下遊走。不疼,但那種感覺惡心至極。

與此同時,對面的無面老者,他脖頸以上的那片空白區域,空氣開始扭曲、波動,仿佛水面投入了石子。漸漸地,模糊的輪廓從那片空白中浮現。

先是眉毛的線條,然後是眼窩的凹陷,鼻梁的隆起,嘴唇的弧度……

就像一副拙劣的、正在繪制中的肖像,我的五官,一點一點,被“復制”到了他那張原本空白的“臉”上。只是,那張新出現的“臉”依舊保持着灰白的底色,毫無血色,像一張精心制作但尚未上色的石膏面具,僵硬地貼在他的頭顱上。但它確確實實是我的模樣,每一個細節都分毫不差,包括我左眉梢那道小時候留下的細微疤痕。

而我臉上的灼熱麻癢感在達到某個頂點後,驟然冷卻、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空洞感。不是物理上的缺失(我抬手摸去,皮膚、骨骼的輪廓似乎還在),而是一種心理上、存在意義上的剝離感。仿佛有某種與“我”緊密相連的、無形的實質被抽走了,留下一個輕飄飄的殼。

交換……就這樣完成了?

對面的“老者”——現在頂着我臉的老者——慢慢地站了起來。動作依舊僵硬緩慢,但比之前似乎順暢了一點點。他穿着那身破舊的工裝,頂着我年輕(至少相對他身形而言)的臉,這畫面詭異荒誕到令人頭皮發麻,胃部翻騰。他再次對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用一種比之前稍微快了一點的、但仍然異於常人的步態,向樓下走去。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頂着我的臉,一步步走下台階,消失在拐角。這就……結束了?我換到了什麼?我摸着自己的臉,又茫然地環顧四周毫無變化的環境。台階呢?回去的第十三階呢?規則裏說的“彼臉……汝臉……彼歸……汝歸”,我拿到了他的“臉”(空白?),那我該怎麼“歸”?

恐慌再次升起,比之前更甚。難道我被騙了?他只是拿走了我的臉,而我卻被困在了這裏,連原本的臉都沒了?

就在這念頭升起的瞬間,腳下猛地一空!

又是那種熟悉的失重滑墜感,但比來時短暫得多,也輕微得多,像是一步踏空後又立刻被拽回。眼前的光線劇烈閃爍、扭曲,灰白與黑暗混亂地交織。耳邊響起短暫的、高頻率的嘶鳴。

後背重重撞上硬物,疼痛讓我悶哼一聲。

聲控燈“啪”地亮了。刺眼的白熾光。

我急促地喘息着,瞪大了眼睛。熟悉的、帶着塵味的空氣涌入肺中。樓下傳來隱約的、斷斷續續的電視對白聲。隔壁不知道哪家水管發出輕微的“嘀嗒”聲。遠處有汽車駛過的模糊噪音。

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狂喜如同海嘯,瞬間將殘餘的恐懼和疑慮沖得七零八落。我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不顧身上撞擊的疼痛和劇烈的頭暈,跌跌撞撞沖上最後幾級台階,撲向那扇熟悉的、貼着褪色春聯的防盜門。鑰匙插進鎖孔時手抖得厲害,試了三次才對準,“咔噠”一聲,門開了。

我閃身進去,“砰”地一聲用盡全力關上門,反鎖,又拉上門鏈。背靠着冰涼的門板,身體順着門滑坐在地上,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不是悲傷,是極致的、劫後餘生的虛脫和慶幸。結束了。那場冰冷、寂靜、充滿無面空白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臉上那種空洞感還在,但也許只是心理作用,是驚嚇過度的後遺症。我回來了,回到了有溫度、有聲音、有氣味的世界,這才是最重要的。我艱難地爬起來,腿還是軟的,扶着牆走向洗手間。我需要洗把臉,用真實的水流沖刷掉那個世界的晦氣,然後在鏡子裏好好看看自己,確認一切真的恢復了正常。

洗手間的燈是暖黃色的,很柔和。我擰開水龍頭,冰涼的自來水譁譁流出。我把手伸到水流下,那真實的、帶着氯氣味道的清涼觸感讓我幾乎呻吟出聲。我捧起水,用力撲在臉上,一遍又一遍。水流順着下巴滴落,打溼了衣領。

好了,現在,看看自己。

我抬起頭,看向洗手池上方那面鏡子。

鏡子裏,是我。熟悉的,看了二十多年的臉。因爲疲憊和驚嚇而顯得蒼白的臉色,眼周有着明顯的陰影和血絲,頭發被水打溼,凌亂地貼在額前。嘴唇有些幹裂。

是我。沒錯。

我長長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幾乎要癱軟。我對着鏡子,試圖擠出一個安慰性的、劫後餘生的笑容,盡管那笑容虛弱而勉強。

就在我的視線準備移開,去拿毛巾時,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鏡中的影像,極其細微地……晃動了一下。不是我的動作導致的,更像是畫面本身產生了微弱的漣漪。

我猛地轉回頭,死死盯住鏡子。

鏡中的“我”也死死盯着我,眼神裏是我同樣的驚疑不定。

我屏住呼吸,湊近鏡子,鼻尖幾乎要貼上冰涼的鏡面。暖黃的燈光下,我的臉映照得清清楚楚。我仔細地看着每一個細節: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臉頰的輪廓……

起初,一切似乎都正常。但當我凝神細看,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協調感,像水底慢慢浮起的雜質,開始顯現。

首先是左眼眼角,靠近太陽穴的地方。那裏的皮膚,似乎比右邊對稱的位置……鬆弛了那麼一點點。不是明顯的皺紋,而是一種質感上的差異,仿佛下面的支撐略微流失了,顏色也似乎暗沉了一微不可察的色調,像是有一小塊極淡的、不規則的陰影沉澱在那裏。

我眨了眨眼,那細微的異樣感沒有消失。我用手指輕輕按壓那裏,觸感……似乎也略有不同,比周圍的皮膚稍微粗糙一點,幹燥一點。

不,不是錯覺。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我湊得更近,幾乎要貼到鏡子上,呼吸在鏡面蒙起一小團白霧。

變化在進行。緩慢,肉眼幾乎無法追蹤其過程,但如果你持續地、一動不動地凝視,就能察覺到那種令人血液凍結的“進行時”。

左眼角那細微的鬆弛感和暗沉,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外蔓延、加深。非常慢,慢得像鍾表時針的移動,但確實在動。原本清晰的、屬於年輕人的眼角皮膚紋理,正被一種更粗、更幹燥、更缺乏彈性的紋理所替代。那紋理……像樹皮,像陳舊紙張的褶皺,像……像那個無面老者枯瘦手背上的皮膚!

不僅僅是眼角。我的臉頰,靠近顴骨的位置,皮膚正失去那種年輕肌膚特有的、微弱的光澤和飽滿感,變得略微扁平、鬆弛,毛孔似乎也在以難以察覺的方式變得明顯。下巴的線條,原本清晰利落,此刻正發生着極其細微的、但方向明確的改變——它在變得略方,略鈍,下頜骨的輪廓似乎正在被一種更厚重的感覺所覆蓋。

這不是我的臉!

不,這仍然是我的臉,但正有另一種面貌,另一種存在的印記,像滴入清水中的濃墨,從內部、從每一個細胞的層面,一點點滲透出來,覆蓋、修改、取代。是那張空白之下隱藏的臉!是那個老者的臉,正通過某種詭異的交換,在我自己的臉上復現!

“不……不!”我聽到自己發出一聲嘶啞的、不像人聲的低吼。

我猛地抬手,用指甲用力抓撓左眼角那片感覺異常的區域。疼痛傳來,皮膚被劃出紅痕,但鏡中的變化沒有停止。甚至,在我抓撓之後,那片區域的“老化”跡象似乎更加明顯了,紅痕周圍,皮膚的異樣質感擴散得更快了。仿佛我的觸碰、我的抗拒,反而加速了某種“融合”或“覆蓋”的進程。

極致的恐懼扼住了我的喉嚨。我顫抖着,用雙手捂住臉,不敢再看鏡子。但手指傳來的觸感也在變化!指腹下的皮膚,正在失去光滑和彈性,變得有些……澀。

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強烈的虛弱感襲擊了我。不是精神上的疲憊,而是生理上的、實實在在的力竭。仿佛全身的力氣被一個無形的泵瞬間抽走了大半。心髒猛地一沉,傳來一陣空洞的、沉悶的鈍痛,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眼前發黑,金星亂冒。我腿一軟,膝蓋狠狠磕在瓷磚地板上,鑽心的疼痛讓我悶哼一聲,差點暈過去。

我勉強用手撐住洗手池邊緣,不讓自己完全倒下。鏡中的“我”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但那張臉……那張臉已經和我幾分鍾前看到的不同了。變化在加速。左眼角的皺紋更深了,蔓延到了太陽穴。臉頰的鬆弛更加明顯,甚至出現了一道若隱若現的、不屬於我這個年齡的淺淺法令紋痕跡。整張臉的膚色,正在失去年輕的紅潤和光澤,轉向一種不健康的、黯淡的灰黃。

而那雙眼睛——鏡中我的眼睛——裏面的神采正在迅速黯淡、渾濁。驚恐依舊存在,但那驚恐之上,正覆蓋上一層越來越濃的、屬於老者的麻木、陰鬱,還有一種……冰冷的觀察感。

“交換……不只是臉……”

一個聲音響起了。

不是從耳朵傳來。它直接在我大腦的溝壑深處、在我的意識核心震顫響起。冰冷,粘膩,帶着一種多年未曾開口般的沙啞滯澀,和一種非人的、毫無波動的平靜。像是生鏽的鐵片在刮擦玻璃,又像是塵土從古老的梁木上簌簌落下。

是那個老者的聲音!不,不完全是。那聲音裏混雜着我自己的音色,但我的音色正被一點點吞噬、覆蓋、扭曲。

鏡子裏,我的嘴唇沒有動,但那個混合的、令人牙酸的聲音繼續在我顱內回蕩,每一個音節都帶來針扎般的刺痛:

“你以爲……只是換一張皮?……”

又是一陣更猛烈的虛弱感和心悸。我劇烈地咳嗽起來,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費力,仿佛空氣稀薄。頭暈目眩,視野嚴重狹窄,邊緣發黑。這不是恐懼導致的生理反應,這是……生命力在流逝!被強行、粗暴地從我身體裏抽離!流向哪裏?流向那個已經頂着我最初的臉、離開鏡像世界的老者?還是流向此刻正與我面容、身體逐漸融合的、他真正的本質?

鏡中的影像,那張正變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蒼老的臉,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一個笑容,沒有任何愉悅或情感的成分,那更像是一個被無形的線操縱着、機械地完成的肌肉拉動,充滿了非人的詭異。

“……謝謝……”

那聲音貼着我的思維皮層滑過,帶着一種徹底占有後的、令人作嘔的饜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的嘲弄。

“……你的臉,很好用。”

鏡子裏,“我”的眼睛——那裏面的“我”正在加速消逝——直勾勾地“看”着我。不,不是看着我,是透過我的眼睛,看着我內部正在被取代的那個存在。

強烈的眩暈和心髒的揪痛再次襲來。我感到全身的皮膚都在發緊、幹燥、瘙癢,關節發出細微的、像是生鏽門軸轉動般的酸響,那是年輕身體絕不該有的聲音。我能感覺到肌肉在萎縮,力量在流失,甚至連維持站立都變得無比艱難。

我癱倒在地,瓷磚的冰冷透過單薄的衣物直刺骨髓。我蜷縮起來,徒勞地想要保住體內正在迅速消散的溫暖和活力。視線模糊、搖晃,只能勉強看到鏡子方向那團晃動的、扭曲的影像——那正在變成老者的“我”。

“……我等待……太久了……”

聲音漸漸低下去,仿佛要沉入我意識的最深處,與我的思維、記憶、乃至最本能的反應徹底混合、同化。

“……一個完整的、新鮮的‘錨點’……”

錨點?什麼意思?我是他回歸現實的“錨點”?不,不僅僅是回歸……他不僅僅是要出來,他是要……取代!徹底取代我的一切!我的臉,我的身體,我的時間,我的生命,我的“存在”本身!

極致的絕望和冰冷包裹了我。我想喊,卻發不出聲音。想動,手指只能微弱地抽搐。視野徹底黑下去的前一瞬,我仿佛看到鏡中的“我”,徹底完成了轉變。

一張完全陌生的、蒼老枯槁的臉,布滿深刻的皺紋和老年斑,皮膚鬆垮灰黃,眼窩深陷,眼神渾濁而空洞,卻又在最深處閃爍着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非人的平靜。那張臉,穿着我今晚出門時穿的衣服,站在我的洗手間裏,用我的姿勢(或者說,用那具正在變成他的軀體的姿勢)站立着。

然後,那個聲音,帶着終結的、徹底占有的意味,輕輕落下,像最後一片塵埃蓋棺:

“……終於能……”

“……徹底取代你了。”

滴答。

水龍頭似乎沒有關緊,一滴水珠落下,在寂靜中發出清晰的、冰冷的聲響。

滴答。

黑暗徹底吞噬了我。最後的感覺,是自己的心跳,越來越慢,越來越微弱,像一台即將耗盡能源的舊機器,最終,停了下來。

滴答。

一片虛無。

不知又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一絲微弱的意識,像是深海中泛起的氣泡,掙扎着上浮。

我……還……存在?

不,不是“我”。是某種感知的碎片。視覺無法聚焦,只有模糊的光斑。聽覺捕捉到細微的、規律的水滴聲。觸覺……身體沉重、僵硬、冰冷,像是套在一件不合身的、粗糙的革制外殼裏。無法移動分毫。

我“感覺”到自己被束縛在這具腐朽的軀殼內,像是一個被困在蠟像裏的殘魂。我能“感知”到外界,卻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我“聽”到腳步聲。不是那個世界拖沓無聲的腳步,是真實的、有節奏的、穿着拖鞋在瓷磚上走動的聲音。從臥室方向傳來,走向客廳,走向……洗手間。

門被推開了。

一個身影走到洗手池前。他伸出手,擰緊了水龍頭。滴水聲停止了。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鏡子。

透過這具軀殼模糊的、仿佛隔着一層厚重毛玻璃的“視線”,我“看”到了鏡中的影像。

一張年輕、疲憊但熟悉的臉。我的臉。或者說,是我曾經的臉。左眉梢那道細微的疤痕清晰可見。眼神裏帶着剛剛醒來(或者說,剛剛“適應”)的些許迷茫,但很快被一種深沉的、可怕的平靜所取代。他伸出手,摸了摸臉頰,動作自然。

那是“我”。

不。那是頂着我臉的“他”。那個老者。他成功了。他不僅換走了我的臉,他換走了我的一切。他成爲了“我”,住進了我的生活,我的房子,我的身體……而我,我被困在了這裏,困在這具正在迅速衰老、僵死的軀殼裏,成爲了一個純粹的、無法發聲、無法行動的旁觀者,一個即將隨着這具軀殼徹底消亡的殘響。

鏡中的“我”——他——對着鏡子,極其緩慢地,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裏,沒有任何屬於我的情緒,只有一種冰冷的、占據後的滿足,和一絲對鏡中這具年輕軀體的打量與評估。

然後,他轉身,離開了洗手間。腳步聲遠去,去了廚房。我聽到冰箱門打開的聲音,倒水的聲音。

他開始了“我”的一天。

而我,在這具越來越冰冷、越來越沉重的老者軀殼裏,感受着生命最後的微光如同風中之燭般搖曳、熄滅。意識在無盡的黑暗和絕望中沉浮,逐漸渙散。

只有那最後一絲頑固的、屬於“我”的感知,在徹底消亡前,捕捉到從客廳隱約傳來的、像是打開電視的聲音,還有一句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是說給這空蕩房子裏某個無形聽衆的、平靜到極致的話:

“……今天天氣不錯。”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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