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壓根沒有注意到他的猶豫,她正忙着挖螞蟻菜呢!
野兔已經死了,她們必須抓緊時間去縣城把兔子賣掉。
晚上還要吃菜粥,趁着哥哥收拾陷阱的功夫,她得快點將螞蟻菜挖好。
好在四月的山裏野草豐茂,螞蟻菜一叢一叢的長在一起,沒一會兒就挖了半背簍。
她無比快樂地拍拍手,將手上的泥巴拍幹淨。
縣城,她林小荷來啦!
長這麼大,她還沒出過周家村呢。
她看向雨生背上的背簍,眼睛笑成一條縫:“哥哥, 我們走吧!”
雨生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於是心情放鬆地點點頭:“我們快些回家,趁着河邊沒人,把兔子殺了,晚上哥哥給你做兔肉菜湯吃。”
“哥哥你說什麼?!”
小荷眼睛瞪得溜圓,不敢置信地又問一遍雨生:“哥哥,你剛剛說什麼?”
雨生被她盯得莫名心虛,伸手抓了抓腦袋:“趁着河邊沒人,我們趕緊去把兔子殺了...…”
“哥哥,你怎麼這麼敗家呢?”
小荷氣鼓鼓地叉腰,學着她娘以前訓斥她的模樣,瞪着眼睛訓雨生:“咱們今天都吃了兩個鴨蛋了!怎麼還想着吃兔子呢!哥哥,你是敗家子嗎?!”
雨生被她訓得忍不住低下了頭,小聲解釋:“可你太瘦了,得吃點好的補補才行。”
“我不瘦的!”
小荷將胳膊伸到雨生眼前給他看:“哥哥你看,我的胳膊多粗壯有力!”
雨生看着眼前那粗壯有力的,皮包骨細胳膊,無話可說了:“這…粗壯?”
小荷瞬間捏緊了拳頭,展示自己的力量:“哥哥你看!我多胖!”
……
爲了賣兔子,她都說上瞎話了。
他還能說什麼?只能妥協了。
“那便將兔子賣了吧。”
小荷立馬高興了起來,沖着他甜甜地笑:“那我們快點出發吧!我聽說去縣裏要走上半個多時辰呢!”
他們把野兔放在背簍的最下面,上面蓋了一層厚厚的螞蟻菜,將野兔嚴嚴實實地遮住。
兩人拉着手飛快地下了山,繞小路出了村。
上了官道後,倆人甩起腿來就是跑。
中午吃的飽,心裏又惦記着趕緊將兔子賣了。
倆小只像不知疲倦似的,愣是一路跑到了縣城!
站在城門口,小荷蹲下身大喘氣:“縣城…也不遠嘛…”
就是天天來,也不是跑不動的嘛!
兩人歇了好會兒,才拉着手一起進城。
酒樓在縣城的東南角,那裏是縣裏最熱鬧的地方。
這會兒早過了午膳的時辰,雨生拉着小荷繞過正門拐去了酒樓背面的暗巷。
酒樓在背面開了道小門,後廚每天進出買菜倒泔水都走這兒。
小門半掩着,雨生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小荷第一次來,心裏忍不住有點怕。
她下意識攥緊了雨生的手,怯生生地問:“哥哥,不用敲門嗎?”
“小荷別怕。”
雨生反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讓她貼着他走:“這裏的大廚是我爹的舊相識,他是很好很好的人,你會喜歡他的。”
他雖這麼說,但小荷畢竟是第一次來酒樓這樣氣派的地方,心裏難免忐忑。
她緊緊貼着雨生走,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
酒樓的廊道都是她從未見過的富貴,三人並肩走都很寬餘。
廊柱刷了油亮亮的清漆,看着可好看了。
後廚在廊尾,這會兒灶台已經熄了火,三四位胖大叔半靠在牆上閒聊。
他倆剛走到門口,正對着他倆站的黃大進眼睛一下子亮了:“小生你來了!”
黃大進三步並兩步沖了過來,一把將雨生摟到了懷裏:“臭小子,好久沒來,再不來我都得下去看看你了!”
大手猛搓雨生的頭發,將他搓成了炸毛小狗。
注意到他肩上背了背簍,他趕忙幫着卸背簍,問他:“是不是獵到東西了?讓我看看是什麼?”
“是野兔。”
雨生高興地將螞蟻菜撥開,露出裏面的兔子。
黃大進把野兔拿起來掂了掂,滿意地點了點頭:“挺肥一只呢,不留着自己吃啊?”
十歲正是嘴饞的年紀,這麼一只肥兔子省一省也夠雨生吃上兩三天了。
不等雨生回答,他又瞥到了站一旁的小荷,他笑眯眯地彎腰問:“小丫頭你是...?”
“這是我妹妹。”
雨生將小荷拉到身前,非常認真地給黃大進介紹:“黃伯伯,這是小荷,她是我妹妹,我們以後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黃大進心裏生了兩分好奇,但雨生沒主動說,他便也忍住了沒問。
這麼小的孩子,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會和小生做了家人。
更別提這孩子瘦的,小小的臉上只剩一雙大眼睛。
“黃伯伯好。”
小荷乖乖地喊他,喊得他心都軟了。
他命不好,媳婦兒給生了兩個混小子。
他每日下了工回家,倆奪命殺手排隊站門口。一人將他殺上一遍,他才能進家門。
“挺好,倆個人住一塊有個伴,就不孤單了。”
他一直很擔心雨生,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住在那偏僻的山腳下。
那茅草屋又小又破,住得久了,人是會瘋的。
他提過好幾次,讓他來縣城住,就住他家。
不過是添碗飯的事,總不至於養不起。
可這孩子要強得很,死活不同意。
幸好老天爺心善,給這孩子送了個伴。
日子再苦,有人陪着,總能過下去。
幫廚翻出來秤幫他稱野兔,二斤八兩多重。
他直接吩咐幫廚:“就按三斤計。”
幫廚了然地點點頭,轉身帶着野兔找賬房支銀錢去了。
後廚的大小事項都由他負責,他對手下人也和氣。
幹後廚的,誰沒有點小動作。
只要不過分,他都當沒看見。
他對他們好,他們也服他。
不會爲了這點兔肉錢,告到東家那裏去。
來的路上雨生和小荷猜過這兔子能換多少錢。
他本以爲最多二十五文。
他沒有秤,只能大約掂掂重量,他估摸着那兔子頂天二斤半。
兔肉又不養人,價格一直比不得豬肉。
豬肉十五文一斤,便是黃大進想照顧他,兔子的價格最高也只能開到十文一斤。
畢竟還要剝皮去內髒,價格開高了,酒樓的東家要不高興的。
沒想到竟然能有三十文,倆人頓時高興壞了!
看着幫廚遞過來的三十個銅板,小荷歡喜地完全移不開眼:“好多錢呀!哥哥,我們好有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