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煙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說,只將畫軸面向衆人——竟是一張白紙,除了夏雲傾的名字赫然在上,空空如也!
嘉陽長嘆口氣,對雲傾說,“無事雲傾,沒什麼大不了。”
她只以爲雲傾是故意交白紙以表不滿,畢竟她在尚書房也是家常便飯,只是此處人多,傳揚出去怕是會落了個文墨不通的名聲,她握着好友的手以示安慰。
夏雲傾對嘉陽笑了笑,“無事,你不用擔心。”
心裏暗道京城果然險象環生 ,即便她並不想出風頭只想遠離是非,也總有人推着她走。
黎洛思笑得像貓抓到了老鼠,“我說呢,先前言之鑿鑿一大篇,就是不願參與,原來根本不會作畫。鄉野之人,果真粗鄙。”
其他人也是議論紛紛,“果真人不可貌相,空有外貌的繡花枕頭罷了……”
魏如韻走到夏雲傾身邊,似是十分訝異,又面帶安慰,“雲傾,不會作畫沒關系,提前同我說便是,交白紙上去實在非禮者所爲。”
旁邊人也點頭附和,本是好好的相互切磋,這不是故意搗亂嗎?
她正想開口辯解,此時屏風外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原是你們在這,我說怎的如此吵鬧。”
夏雲傾心中一動,聞聲向後望去,果然見到了端木洵身後的那人。
端木洵和程子宴在假山處散步,恰好路過,聽到吵鬧聲便好奇來看。
大乾朝開國以來男女大防放寬許多,此處人多倒也並無大礙。
“參見三皇子殿下——”
魏如韻走到端木洵面前,柔柔福身,“殿下~”
“起來吧,都不必拘束。”他爲人風流倜儻,又待人親和,京中很多女子都仰慕他。
黎洛思就是其中一個,“三殿下,我們也並非故意吵鬧,只是好好的畫藝切磋,我們都只是圖個好彩頭,夏小姐卻因與我的私怨故意搗亂,搞得我們都敗了興致……”
程子宴微微皺眉,來前他們已聽了幾耳,此時弄清了始末。
平心而論,他絕不覺得雲傾是不識禮數的人,況且也見過她的畫,他抬頭看向雲傾。
端木洵輕笑一聲,“你做了什麼,惹到她了?”
他直直盯着黎洛思,聲音分明還帶着笑意,眼神卻似能洞悉人心一般,直直盯着她,黎洛思愣住,不敢直視,慌亂地低下了頭。
眼見此事輕易不能收場,夏雲傾走到黎洛思面前,蹙眉疑惑道,“黎小姐從前可與我相熟?”
黎洛思一臉莫名,“我和你今日是第一次見,談何相熟,再說,我怎麼會認識你這種……”
感受到幾道不善的目光,她又住了口。
夏雲傾接着道,“是了,黎小姐是初次認識我,卻說與我有私怨,這怨又從何而來呢?”
黎洛思慌亂地看了端木洵一眼,“我能與你有什麼私怨,你就是因爲我揭穿你不會作畫而怨恨我。”
夏雲傾微微一笑,“黎小姐當真是‘神通廣大’,既然你我並不熟識,又是爲何篤定我不會作畫?方才極力要我參加切磋,此刻又如此這般作態,難道說黎小姐是有意要讓我出醜,可我有一點想不明白……”
“黎小姐是如何能確保我作不出畫的呢?”她步步緊逼,黎洛思一時想不起如何應對。
衆人似有若無地點點頭,好像還真是這樣。
程子宴在一旁勾起了嘴角。
靜默少時,黎洛思再次駁道,“你也用不着拿這些話混淆視聽,你交了白紙是事實。”
“我有沒有交白紙我自己清清楚楚,我還想請林小姐幫忙,幫我找一找那幅畫作究竟被藏在了哪裏。”
夏雲傾緊緊盯着黎洛思,果不其然找到一絲慌張的情緒,在看到白紙的那一刻她就派雨霏悄悄去尋了。
她忽地看向黎洛思身後的一個丫鬟,那丫鬟察覺到她的視線,飛的低下了頭。
“小姐,小姐,我找到了!”雨霏一路小跑回來,手上帶着一幅卷軸。
夏雲傾打開看了看,笑着將其交給了林暮煙,“林小姐請看,在場畫紙上的名字均由你親自所寫,而那張白紙的字跡應當略有不同,稍作辨認便知這張才是我當場所作之畫。
另外,此處有我題的畫名,比對過字跡便可證明。”她伸出素手引着林暮煙看向畫卷下方的一處小字。
黎洛思面色蒼白,知道已無轉圜之力。
一直未出聲的魏如韻此時無瑕的表情微微裂了一角。
見事情已解決,程子宴便欲離開。
臨走前端木洵非要看一眼夏雲傾的畫作,他拿着畫卷興味道,“好一幅《飛禽戲枝頭》,不僅人美畫也美,雲傾,你果然是個寶藏。”
程子宴在邊上聽得清楚,臉頓時黑了一分,趕緊拉他走了。
場面混亂,林暮煙硬着頭皮安撫下來。
畫作均整齊擺放在案台,風格各異的畫作吸引了衆人興致,將方才的不愉快拋之腦後,“夏小姐這幅畫作意境之絕,我喜歡。”
“南城的畫法與京城確實略有差別,不知夏小姐是師從何人……”不時討論聲傳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李葭突然開口道,“依我看,既然畫作如今才完整,應當重新評選才是,也更示公允。”
她看了看雲傾,杏眼不含一絲雜質。
林暮煙也覺得有理,夏雲傾卻謝絕道,“俗語雲: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畫藝也是,各家畫藝各有所長,此次切磋雲傾已受益匪淺,不必再爲此煩擾大家了。”
好不容易結束,回府的馬車上,采薇驚魂未定地說着,“小姐,今日太險了,萬一雨霏沒找到那幅畫就不好了。”
夏雲傾贊許地看了看雨霏,笑道,“是啊,今日多虧雨霏及時,省了許多麻煩。”
“那黎家小姐爲何如此針對小姐您啊,實在欺人太甚。”采薇又道。
雨霏思忖,“我倒覺得,那縣主也甚是奇怪,看似是在安慰小姐,卻句句話鋒都不對。”
夏雲傾只道,“從前在南城,這樣爭鋒相對的事也不少,京城需得更加小心。”
她本以爲不出頭不參與便不會招惹是非,是她想岔了,有些是非是主動找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