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螺絲嶺的夜,黑得沒有縫隙。沒有星光,沒有蟲鳴,連風似乎都死在了黏稠的溼熱裏。只有半山腰那處新挖的盜洞口,像大地咧開的一道黑色傷口,幽幽地往外吐着陰溼的涼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了朽木、淤泥和陳年水汽的味道。

盜洞勉強能容一人上下,斜着打進山體。洞壁是新翻的紅壤,溼漉漉的,不斷有細小的土粒“簌簌”往下掉。幾根臨時削的木棍撐着頭頂上方搖搖欲墜的土層,看起來脆弱得可憐。

衛永剛半個身子探在洞外,額頭上汗水和泥水混在一起,順着緊繃的下頜線往下淌。他手裏攥着一根末端綁着強光手電的加長探杆,小心翼翼地往下探照。手電的光柱刺破洞內的黑暗,照亮了下方約三米處一片狼藉的景象——碎裂的青灰色墓磚,黑色的淤泥,幾截完全炭化、一碰就碎的朽木,還有一些散落在淤泥裏、泛着暗啞光澤的瓷片和陶片。

“不行,”衛永剛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帶着沉悶的回響,“積水比下午更深了,塌了至少三分之一。磚縫裏的白膏泥(一種古代高強度黏合劑)見水膨脹,把結構都擠酥了。硬挖,隨時可能全塌。”

洞下傳來田三九憋悶的罵聲,還有鐵器刮擦磚石的刺耳聲響。他和李炮在下面已經鼓搗了一個多小時,只清理出幾塊相對完整的墓磚和幾件小陶器,全泡在泥水裏,品相極差。最要命的是,預期的磚室墓道入口被塌方的泥土和碎石堵得嚴嚴實實,憑他們手裏那幾把短柄鎬和工兵鍬,根本挖不動,也不敢挖——頭頂的土層已經開始“沙沙”地往下漏土。

“媽的!這南方的墓,真他媽是豆腐渣!”田三九灰頭土臉地被李炮用繩子拽上來,一屁股坐在洞口溼泥裏,大口喘氣,順手把一把沾滿黑泥、卷了刃的鎬頭扔在一邊。李炮也跟着爬上來,光着的膀子被蚊蟲咬得滿是紅包,累得說不出話。

炮公李玄嗣蹲在洞口旁,借着衛永剛手電的餘光,仔細看着田三九他們帶上來的幾塊碎瓷片,眉頭緊鎖。“是宋影青瓷,但胎質粗疏,釉水也薄,是民窯粗器,不值錢。這墓……可能早年被擾過,或者墓主本身就不富。”他嘆了口氣,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上沾的泥點,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失望和疲憊。

四個人,忙活大半夜,幾乎一無所獲,還弄得一身泥水,精疲力竭。更重要的是,帶來的那點幹糧和飲用水,在悶熱和體力消耗下,已經見底。工具也出了問題——鎬頭卷刃,繩索磨損,唯一一把能用的強光手電,電池也快耗盡了。

“撤吧,”衛永剛收起探杆,語氣平靜,但眼神裏也有一絲凝重,“天快亮了,再待下去不安全。這墓,憑我們現在的人和家夥,動不了。”

田三九不甘心地捶了下地面,泥點四濺。李炮耷拉着腦袋。李玄嗣默默收拾着那幾片不值錢的瓷片,動作有些遲緩。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難走,渾身溼黏,又餓又累,腳步虛浮。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他們才狼狽不堪地回到南昌城裏那個臨時租住的、位於城鄉結合部的破舊出租屋。屋子只有兩間房,彌漫着一股黴味和汗臭。四個人癱在髒兮兮的水泥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挫敗感像這屋子裏的黴味一樣,彌漫不散。南北差異、工具不趁手、對當地情況不熟、缺乏可靠的後勤補給……這些問題,在第一次真正動手時,就暴露無遺。光有膽量和一點手藝,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南方,遠遠不夠。

“得找個本地人,”田三九灌了一大口涼水,啞着嗓子說,“起碼得知道哪兒能搞到合用的家夥,哪兒能弄到不會被人盯上的‘給養’。”

“還有出‘貨’的路子,”李玄嗣補充,臉色依舊不好看,“我們炮家以前的老關系,散的散,抓的抓,剩下的幾個,胃口大,手也黑,不太保險。”

本地人……衛永剛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閉着眼,腦海裏忽然閃過車站那個眼神凶狠、握着彈簧刀的女孩——繞青。她那手“繞青”的活計,說明她起碼是本地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熟悉這座城市的陰暗角落。而且,她足夠機靈,膽子也大。

“我出去轉轉。”衛永剛站起身,從包裏數出幾百塊錢。

“我跟你去。”田三九也爬起來,手習慣性地摸了摸後腰。

“不用,人多了扎眼。我去找個‘熟人’。”

------

下午,南昌老城區的萬壽宮附近,一片迷宮般的巷弄。這裏店鋪林立,賣香燭紙錢的,賣仿古工藝品的,賣舊書雜項的,更多的是各種廉價小吃攤和擁擠的民居。空氣裏混雜着香火氣、油炸味、潮溼的黴味和市井的喧囂。

衛永剛換了身更不起眼的舊衣服,像個普通的打工仔,慢慢在巷子裏走着,目光掃過兩旁的店鋪和行人。他在找,找那種可能“兼營”特殊買賣的鋪子,或者,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在一個賣五金雜貨的鋪子前,他停下了。鋪子不大,貨品堆得滿滿當當,從螺絲釘到水龍頭,應有盡有。老板是個精瘦的中年人,正靠在躺椅上聽收音機裏的贛劇。衛永剛的目光,落在角落裏一堆蒙塵的物件上——幾把加長的洛陽鏟鏟頭(雖然型號老舊),幾捆結實的登山繩,還有幾個軍綠色的防水強光手電筒外殼。

他走進去,隨意拿起一個鏟頭看了看,又掂了掂那登山繩。

老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動,只是慢悠悠地問:“後生,買什麼?”

“鏟頭怎麼賣?”衛永剛問,帶着明顯的北方口音。

老板坐直了些,上下打量他,眼神裏多了點別的東西:“這個啊,老款了,不好用。你要挖啥?種地?還是……”

“家裏老宅地基有點問題,想探探下面實不實。”衛永剛面不改色。

老板“哦”了一聲,重新靠回去,手指在躺椅扶手上敲了敲:“那種活,得用好的。我這兒沒有。你去別處看看吧。”語氣裏的送客意味很明顯。這種老江湖,一聽口音,一看問的東西,心裏就有數,不想惹麻煩。

衛永剛也不糾纏,放下東西,走出鋪子。剛拐過一個彎,就聽到旁邊一條更窄的岔巷裏傳來一陣壓低聲音的爭吵。

“……說了這幾天風緊!那批‘礦燈’(指強力頭燈)被盯上了!你還要?找死啊!”一個男人的聲音,帶着怒氣。

“彪哥,我急着用,價錢好說……”一個女聲,帶着急切和討好。

衛永剛心中一動,悄無聲息地靠近巷口。只見巷子裏,一個穿着花襯衫、脖子上掛着金鏈子的壯漢,正不耐煩地揮着手,他面前,正是那個穿着碎花襯衫、頭發枯黃的女孩——繞青。她手裏提着個舊布袋,正仰着臉,焦急地說着什麼。

“去去去!別煩我!再囉嗦,把你上次順我店裏的那包‘水泥’(指炸藥)的事抖出去!”壯漢一把推開繞青。

繞青被推得一個趔趄,手裏的布袋掉在地上,滾出幾個冷饅頭和一小包榨菜。她咬着嘴唇,蹲下去撿,背影看着單薄又狼狽。

壯漢罵罵咧咧地轉身進了巷子深處一扇小門。

衛永剛等那門關上,才走了過去。繞青撿起饅頭,拍打着上面的灰,一抬頭,看到衛永剛,像是受驚的兔子,猛地跳起來,後退兩步,手下意識往腰間摸——那裏別着那把廉價的彈簧刀。

“是你?”她認出了衛永剛,眼神裏警惕、驚訝,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你……你怎麼在這兒?跟蹤我?”

“碰巧。”衛永剛看了看她手裏的冷饅頭,又看了看那扇緊閉的小門,“缺家夥?”

繞青抿着嘴,沒吭聲,只是把布袋往身後藏了藏。

“你要‘礦燈’?下地用的?”衛永剛直接問。

繞青瞳孔微微一縮,隨即揚起下巴,帶着點虛張聲勢的倔強:“關你什麼事?北佬,少多管閒事!”

“不關我事。”衛永剛語氣平淡,“不過,我們缺個能搞到合用戶外裝備、‘特種工具’、幹淨食物和水,還有……能幫着看看本地風聲的人。”他頓了頓,看着繞青的眼睛,“工錢,按次結,或者算你一股。比你在火車站‘繞青’,穩當,也賺得多。”

繞青愣住了,顯然沒料到衛永剛會說這個。她狐疑地打量着衛永剛:“你們……真是幹那個的?”她用手比劃了一個向下挖的動作。

衛永剛不置可否。

繞青眼珠子轉了轉,快速盤算着。她顯然知道衛永剛不是普通人,那天車站的身手和道破她根底的眼光,都說明這是個“硬茬”。而且,看他們樣子,是缺人,尤其是缺她這種熟悉本地“陰面”的人。這或許,真的是個機會?比天天在火車站提心吊膽、朝不保夕強?

“工錢怎麼算?”她問,聲音低了些。

“一次行動,給你這個數。”衛永剛伸出兩根手指,“兩百。如果出大貨,另算分紅。平時采購東西,實報實銷,有跑腿費。”

兩百!在2001年,這幾乎是普通工人大半個月的工資。繞青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但隨即又暗下去:“你們……信得過我?不怕我卷了錢跑路,或者……把你們點了(舉報)?”

“你可以試試。”衛永剛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但眼神裏的冷意讓繞青打了個寒顫。她想起那天手腕被捏住的力道。“而且,”衛永剛補充道,“你表叔……是‘彪哥’那邊看倉庫的吧?上次順的‘水泥’,好用嗎?”

繞青臉色唰一下白了,驚恐地看着衛永剛。這件事,他怎麼會知道?!難道他一直暗中調查自己?

衛永剛沒解釋。有些信息,是那天在車站附近踩點時,從別的混混閒談中偶然聽到的。對付繞青這種在底層摸爬滾打、心思活絡又缺乏安全感的人,適當的威懾和掌控,比單純的利誘更有效。

“我……”繞青張了張嘴,最終低下頭,踢了踢腳邊的石子,“……我需要錢。很多錢。”她聲音很輕,帶着與年齡不符的沉重。

“跟着我們,有賺錢的機會。但規矩一樣,嘴要緊,手要穩,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拿的別碰。”衛永剛說完,從兜裏掏出三百塊錢,遞過去,“這是定金。去弄四個‘礦燈’,要真正防水防震、亮度高的。再弄兩把短柄鷹嘴鎬,要鋼口好的。三十米登山繩,承重一噸以上。壓縮餅幹、牛肉幹、淨水藥片,按四個人三天的量準備。還有,”他想了想,“打聽一下,最近市面上,有沒有人出‘黑星’(仿五四手槍)的子彈,要原裝的。”

繞青接過那三張百元大鈔,手指微微發抖。三百塊!她幾乎從沒一次性拿過這麼多錢。她緊緊攥着錢,又抬頭看了看衛永剛,眼神復雜。“東西……有些不好弄,得多跑幾個地方,價錢可能……”

“價錢你談,我只要東西好,來路幹淨,不惹麻煩。剩下的錢,是跑腿費。”衛永剛說完,報了他們出租屋的地址,“弄齊了,送到這裏。明天天黑之前。”

他轉身要走,又停住,回頭看了繞青一眼:“別耍花樣。我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

繞青看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又低頭看看手裏嶄新的鈔票,胸口劇烈起伏。恐懼、興奮、對未來的不確定,還有一絲隱約的、被“需要”的感覺,混雜在一起。她咬了咬牙,把鈔票小心地塞進貼身的內衣口袋裏,拍了拍,然後撿起地上的布袋,轉身快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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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繞青背着一個碩大的、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敲響了出租屋的門。

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擺在地上:四個嶄新、沉手的專業級防水頭燈,光線雪亮;兩把短柄鷹嘴鎬,鎬頭閃着幽藍的光,是淬過火的好鋼;一大盤進口品牌的登山繩,結實柔韌;幾大包軍用壓縮餅幹和真空包裝的牛肉幹;一小瓶淨水藥片;甚至還有一小卷止血繃帶和幾瓶碘伏。最後,她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小油紙包,裏面是黃澄澄的二十發手槍子彈。

“頭燈是深圳那邊‘過來’的貨,鎬頭是找鐵匠鋪按圖紙打的,繩子是攀岩隊流出來的,食品是軍品店買的,子彈……”她看了一眼旁邊眼睛發亮的田三九,“是托我表叔從‘彪哥’一個手下那兒勻的,不多,就這些。一共花了四百二,跑了好幾個地方,磨破了嘴皮子。”她說着,把剩下的八十塊錢和幾張皺巴巴的發票(顯然是後來補開的)遞給衛永剛。

衛永剛檢查着東西,尤其是那頭燈和鷹嘴鎬,質量確實遠超他們之前用的破爛。田三九已經愛不釋手地擺弄起子彈。李玄嗣則對那卷登山繩贊不絕口。連憨厚的李炮,都拿起壓縮餅幹聞了聞。

“幹得不錯。”衛永剛收起剩下的錢,沒看發票,又數出五十塊,遞給繞青,“這是跑腿費。”

繞青接過錢,嘴角忍不住往上彎了彎,但很快又忍住。她看了看屋子裏四個灰頭土臉卻眼神銳利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那個……彪哥那邊,我表叔說,最近派出所好像在查一批被盜的工程雷管,風聲有點緊,讓我們……小心點。”

這消息,比那些物資更有價值。

衛永剛點點頭,看了看其他人:“都聽到了?以後采購、打聽消息的事,交給繞青。她現在是咱們的‘後勤官’。”他特意用了這個有點正式的詞。

“後勤官?”田三九嘿嘿一笑,打量着繞青單薄的身板,“行啊,小丫頭,有點門道。以後就叫你‘繞後勤’了!”

繞青臉微微一紅,沒反駁,只是挺了挺瘦小的胸脯。

李玄嗣推了推眼鏡,溫和地說:“繞青姑娘,以後麻煩你了。有些專業的考古小工具,比如毛刷、竹籤、測量尺,如果方便……”

“記下了。”繞青不知從哪兒摸出個巴掌大的小本子和一支圓珠筆,像模像樣地記了起來,那認真的神態,沖淡了她身上那股市井狡黠的氣息。

從這一天起,這個臨時拼湊的盜墓團夥,有了第五個成員,也是唯一的女性成員——繞青。她不再是在火車站“繞青”的小賊,而成了團隊不可或缺的“後勤官”,負責連接地上的陰暗市場與地下的非法勾當。她的加入,像給這個粗糙的機器加上了一個靈巧的齒輪,雖然微小,卻讓整個團隊的運轉,開始變得順暢,也更具隱蔽性和攻擊性。

而此刻的繞青,手裏攥着新賺的跑腿費,看着屋裏這些即將依賴她獲取補給的男人,心中涌起一種奇異的、混合着歸屬感與野心的熱流。她隱約覺得,自己抓住的,可能不止是一份賺錢的活計。只是她還未意識到,這條“後勤”之路,將把她帶向何方。

夜色再次降臨。有了新裝備和補給,螺絲嶺那個令人挫敗的宋墓,似乎不再那麼遙不可及。而更多的、深埋在南國紅土與碧水之下的陰影,正等待着這個剛剛補全了後勤短板的貪婪團夥,前去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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