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下打量着蘇豔秋,又狐疑地瞥了一眼她身後像鐵塔般沉默矗立的趙默,眼神裏充滿了算計。
來墮胎的女人他們見多了,但帶着男人一起來的。
尤其還是這麼個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確實少見。
“你旁邊這是……?”
另一個比較謹慎的混混眯着眼,目光在趙默結實的身板和銳利的眼神上打轉,帶着明顯的警惕;
“看着面生啊?條子?” 他下意識地把手往腰後摸,似乎想確認什麼。
蘇豔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臉上卻立刻堆起一個無奈又帶着點羞赧的假笑。
她伸手輕輕挽住趙默的胳膊,身體也往他身上靠了靠,做出親昵依賴的姿態:
“哦,他呀……是我相好。” 她聲音壓低,帶着點難以啓齒的意味:
“這孩子……就是他的。
唉,不小心讓我家那個死鬼男人發現了,鬧得不可開交,這才……這才不得已又來找巧姐幫忙。”
她恰到好處地嘆了口氣,隨即又急切地補充道:
“這事兒我真的很急!大哥,幫幫忙,價錢好談,只要能快點解決!”
爲了加強說服力,她那只原本放在小腹上的手,“不經意”地蹭過口袋,讓裏面那疊誘人的大團結暴露得更多了。
貪婪終究壓過了警惕。
那個吊兒郎當的浩哥咧嘴一笑。
動作快如閃電,一步上前,伸手就從蘇豔秋的口袋裏把那疊嶄新的大團結抽了出來!
“哎——你!”
蘇豔秋假意驚呼,臉上露出又驚又怒的表情,伸手想去奪:
“這是我的錢!看病要用的!”
“你的錢?”
混混嗤笑一聲,手指靈活地捻開鈔票,眼睛貪婪地數着:
“你也不在這條街上打聽打聽,被我‘浩哥’看見了的錢,那還能是誰的?”
他囂張地晃了晃手裏的票子。
蘇豔秋能感覺到趙默的手臂肌肉瞬間繃緊,像拉滿的弓弦。
她輕輕捏着他的手指,用盡全力傳遞着“冷靜!忍耐!”的信號。
趙默下頜線繃得死緊,壓制着自己,身體如磐石般立着,沒有動作。
蘇豔秋這才轉叫浩哥的混混,臉上強擠出一點委屈和害怕。
聲音小小聲,帶着點怯懦:“你……你這算是打劫了,我還沒同意呢……”
“就打劫了!你能怎麼滴?”
浩哥數完了錢,撇撇嘴,顯然嫌少。
“嘖,就這幾張?還有嗎?拿出來!”
他貪婪的目光掃視着蘇豔秋身上可能藏錢的地方。
蘇豔秋連忙搖頭:“真……真沒有了。還沒辦事呢……”
她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對“手術費”的擔憂。
浩哥掂量着手裏的錢,眼珠轉了轉,似乎覺得再榨也榨不出多少油水,終於鬆了口:
“行吧,算你運氣好。巧姐今天在西街‘出診’。你現在過去,興許還能趕上做。”
“西街?”
蘇豔秋臉上適時地露出茫然:
“大哥,我只知道你們錄像館旁邊以前有個點。
西街具體在哪兒?什麼位置?我不清楚啊,萬一找錯了……”
“麻煩!”
浩哥不耐煩地嘟囔一聲,朝旁邊一個一直沒怎麼說話、看起來年紀更小的混混努努嘴:
“小宋,你帶她過去一趟。正好,”
他晃了晃手裏的鈔票,“順便告訴巧醫生,下個月的保護費,該交了!別又磨磨唧唧的!”
那個叫小宋的混混懶洋洋地站起來,嘴裏還叼着半截煙,含糊地應了聲:
“知道了,浩哥。”
他走到門口,朝蘇豔秋和趙默歪了歪頭:“跟走吧。”
蘇豔秋心中暗喜,計劃成功了一半!
她拉着依舊渾身散發着低氣壓的趙默,跟着小宋走出了烏煙瘴氣的錄像館。
剛踏出門檻,刺眼的陽光讓蘇豔秋下意識眯了眯眼。
就在這一刹那,她眼角的餘光瞥見:
七八個穿着便服但氣質精悍、行動迅捷的男人,正無聲而快速地涌入他們剛剛離開的錄像館!
小宋也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疑惑地停下腳步,扭頭想看清楚錄像館裏發生了什麼。
“哎呀!”
蘇豔秋的心猛地一跳,幾乎是本能地發出一聲嬌呼,同時身體狀似“不小心”地輕輕撞了趙默一下。
趙默反應極快,高大的身軀順勢往前一擋,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小宋回望錄像館的視線。
蘇豔秋立刻抓住機會,臉上堆起天真好奇的笑容,指着錄像館對趙默說:
“默哥,你看這家錄像館生意真好呀!進進出出這麼多人。”
她聲音刻意放得輕快,帶着點向往,“等我身子爽利了,咱倆也來看場電影,好不好?”
她搖晃着趙默的胳膊,像在撒嬌。
不等趙默回答,她又立刻轉向一臉狐疑、被擋住視線的小宋,用同樣好奇的語氣問道:
“誒,小宋哥,你知道這裏頭最刺激的錄像是哪部嗎?
我聽說最近放的都是些嚇死人的?”
小宋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轉移了。
被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主動搭話詢問,他臉上那點疑慮瞬間被一種街頭混混特有的炫耀欲取代。
他吐掉嘴裏的煙蒂,來了精神:
“嗨,你問對人了!最近放的啊,都是港城那邊來的‘猛片’!
《凶榜》看過沒?《魔胎》?那叫一個邪乎!還有……”
他眉飛色舞地開始講起那些充斥着血腥暴力的恐怖片情節,唾沫橫飛。
蘇豔秋一邊假裝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配合地發出“哇”、“這麼嚇人啊”的驚嘆,一邊用眼神示意趙默跟上。
就在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的瞬間。
錄像館裏:
剛才闖入的幾個男人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包括皮夾克在內的幾個混混全部反剪雙手按倒在地!
“操!你們他媽誰啊?!”
“兄弟!哪條道上的?!報上名來!”
浩哥被壓在地上,臉貼着肮髒的地板,猶自不服地掙扎叫囂。
爲首的男人冷冷一笑,從上衣內袋裏掏出一個深色的小本子,直接懟到皮夾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