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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道謝後,宋錦霓垂頭匆匆離開,幾乎是落荒而逃般的狼狽離開。
民政局外的等候席,坐滿了面露幸福的新人夫妻們。
而宋錦霓一個人站在門口,突然覺得陽光刺眼得讓人想流淚。
離異,也好。
對於此時的她而言,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呢?
這時,一輛車牌熟悉的邁巴赫駛過,穩穩停在路邊。
傅時桉從車上下來,跟副駕駛座上的林柔桑交頭接耳了幾句。
男人剛揮手告別。
沒想到林柔桑竟抓着他的衣領,起身在他唇邊落下一吻。
傅時桉不但沒推開林柔桑,反而扣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這一幕太過刺眼。
宋錦霓站在不遠處,麻木地見證了全程。
仔細回想方才看見的離婚日期,似乎是傅時桉大哥去世的那一天。
怎麼會如此湊巧。
宋錦霓不敢細想,也不願去想。
見傅時桉轉身走向會所,鬼迷心竅般,她悄悄跟上前。
vip包廂裏,傳出熟悉的交談聲:
“傅哥,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嫂子離婚?”
“當初你爲了氣林柔桑,故意大張旗鼓追求她的霸凌對象,甚至在她嫁給你大哥後,賭氣和宋錦霓領證隨意湊活至今。”
門內,兄弟們憤憤不平。
門外,宋錦霓臉上血色徹底褪盡。
當初傅時桉娶她,是因爲對林柔桑愛而不得,所以跟她隨意將就?
“是,你說的沒錯。”
傅時桉的承認如一記重錘,砸碎了宋錦霓心底最後一絲愛意。
他晃動手中酒杯,眼中的醉意與掙扎交織。
“我本以爲,柔桑只能是我的此生遺憾。可現在大哥去世後,留下她們孤兒寡母,我確實猶豫了。”
“比起代替柔桑贖罪,耗盡餘生來承擔對錦霓的責任,我終究還是放不下心底對柔桑的感情。”
兄弟們哄笑一片:
“不愧是京北第一深情的傅哥,如今你大哥英年早逝,你不如直接娶了林柔桑。畢竟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這話仿佛觸及到傅時桉的逆鱗。
“閉嘴!別用你的髒嘴提她的名字!”
兄弟們瞬間噤聲。
宋錦霓暗暗攥緊雙拳,指甲刺得掌心生疼。
卻又比不上心痛的半分。
永遠冷靜自持的傅時桉,原來也會因爲別的女人,展露這副情緒失控的模樣。
腦海中的所有疑惑,全都在此時此刻串聯成線。
爲什麼三年前,傅時桉會在自己大哥去世那一天,偷偷跟她離婚。
爲什麼這些年,傅時桉總是對林柔桑過度偏袒。
宋錦霓全都明白了。
原來,傅時桉不是變心,不是轉頭愛上了別的女人。
而是從一開始,他愛的人、真正想娶的人,一直都是林柔桑。
宋錦霓眸光最後一絲光徹底泯滅。
可剛準備轉身離開,一個凶神惡煞的壯漢攔住她的去路。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宋大法官嗎?”
宋錦霓驚得後退了半步。
眼前的男人竟是她曾親手判決的死緩刑犯!
“你當初死活不肯收錢,非要按照法條宣判,害得我在獄中苦熬三年,花費不少功夫才勉強減刑出獄。”
男人恨得咬牙切齒。
“結果你現在倒好,竟然直接給有錢人無罪宣判,是不是看不起老子?”
他一把捂住宋錦霓的嘴,直接拖着她走進隔壁包廂。
“賤女人!當初裝什麼清高,現在我高低給你點顏色看看!”
“唔!放開!”
宋錦霓拼命掙扎,趁亂撥通手機的緊急聯系人。
可一牆之隔,傅時桉遲遲沒接電話。
幸好路過的會所保安注意到動靜,報警抓走了鬧事的男人。
宋錦霓心跳快如擂鼓,餘悸未消。
離開會所時,她垂着頭,恰好與傅時桉一行人擦肩而過。
酒氣撲鼻而來。
傅時桉喝得爛醉,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兄弟肩頭,意識迷離地低聲喃喃:
“柔桑......”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傳入宋錦霓的耳中。
是她從未聽過的情深繾綣。
到最後,宋錦霓失神落魄地加快步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
環視這棟別墅,處處遍及他們相愛過的痕跡。
可偏偏傅時桉的愛真假摻半。
勉強冷靜過後,宋錦霓輕車熟路來到傅時桉的書房,打開他的電腦。
密碼是他們的結婚紀念 日。
宋錦霓本想着,把傅時桉過去爲她父母舊案收集的證據資料,全部發給祁律師。
無論他當初是真心還是假意,證據能有多少算多少。
不料點開案件文件夾,裏面的證據竟一應俱全,已然足夠支撐翻案。
屏幕上,資料顯示的上一次修改保存日期,是三年前。
宋錦霓眼眶煞紅,難以置信地低喃:
“我父母案件的證據......竟然早在三年前就集齊了?”
可過去,她曾無數次詢問傅時桉證據收集的進度。
得到的答案總是一次又一次的“道歉”:
“錦霓,再等等。林氏夫婦的犯罪證據還差最後最關鍵的一點。”
出於對丈夫的信任,宋錦霓從未懷疑。
甚至從未親自打開這台電腦。
如今看着證據確鑿的文件夾,宋錦霓忍不住自嘲一笑:
“傅時桉,你對林柔桑可真是一往情深。”
是爲妻子的家人奪回公道,還是維護白月光的家人。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也難怪傅時桉收齊證據都要繼續瞞着她。
畢竟傅時桉大哥死後,林柔桑未來能依靠的,只有她的娘家了。
他若是爲宋錦霓復仇,那身爲寡婦的林柔桑又怎麼辦?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