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察車在崎嶇不平的荒野上顛簸前行，車燈如同利劍，切割開濃重的夜色。
莎拉士官駕駛技術嫺熟，總能險之又險地避開地面的裂隙和巨大的碎石。
兩名老兵——格倫和馬克斯——沉默地坐在後座，檢查着各自的武器，臉上寫滿了凝重。
歐克獸人，對於任何帝國士兵來說都是惡夢般的存在。
凱爾緊握着數據板，上面標注的目標山谷越來越近。他的心怦怦直跳，一半是恐懼，一半是某種被委以重任的緊張感。
政委那句“證明它”和“死在有用的地方”在他腦海裏反復回響。
“快到地方了，”莎拉士官降低了車速，語氣也嚴肅起來，“前面地形復雜，車開不進去了，我們得步行。”
車輛停在一個岩石掩體後方。四人小隊悄無聲息地下了車，借助夜視鏡和地形掩護，向着山谷入口摸去。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臭味——混合着野獸的膻味、腐爛的有機物和某種粗劣燃料的味道。
“是綠皮的味道。”老兵格倫壓低聲音，語氣沉重，“看來情報沒錯，它們確實來了。”
越靠近山谷，痕跡越明顯：被粗暴踩踏過的植被、丟棄的粗糙武器碎片、甚至還有一具被啃噬得不成樣子的本地生物屍體。
“看來它們胃口不錯。”莎拉士官調侃道，但眼神裏沒有笑意。
他們潛伏到山谷邊緣的一處高地，向下望去。
只見山谷底部，果然散落着幾個巨大而醜陋的孢子艙殘骸。
一些矮小的、嘰嘰喳喳的屁精正在四處亂竄，搬運着碎塊。而更令人心驚的是，大約有十幾名高大的歐克獸人正聚集在一起，它們似乎正在…爭吵？
這些綠皮野獸身材魁梧，肌肉虯結，綠色的皮膚在月光下泛着油光。它們揮舞着粗糙但致命的武器，對着彼此咆哮，唾沫橫飛，似乎在爭論誰才是頭兒，或者下一步該去打哪兒。
“一、二、三…”格倫默默數着，“…十五個獸人小子，外加二十多個屁精。麻煩大了，這可不是小股散兵。”
他看向凱爾，“隊長，發信號求援吧，這不是我們能啃下的。”
按照命令，他們現在應該立刻撤退並發出警報。
但凱爾卻皺起了眉頭。他仔細觀察着下面爭吵不休的獸人，它們似乎完全沉浸在內部矛盾中，幾乎忘了正事。
一個大膽的、近乎瘋狂的想法在他腦海中浮現。
“等等…”他低聲說，“先別發信號。”
“隊長？”另一名老兵馬克斯疑惑地看向他，“命令是…”
“命令是摸清情況，必要時清除。”凱爾的目光緊緊盯着下方，“你們看，它們現在亂成一團，注意力完全在內訌。這是個機會。”
“機會？什麼機會？我們只有四個人！”格倫覺得這個新兵隊長是不是被嚇傻了。
“正因爲它們亂，我們才有機會。”凱爾的大腦飛速運轉，一個基於他有限知識的冒險計劃逐漸成型，“莎拉士官，你帶了多少爆炸物？”
莎拉士官眼睛一亮：“喲？小菜鳥隊長有想法？姐姐我帶了不少‘糖果’，管夠！”她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裝備包。
“好。”凱爾指着山谷兩側相對狹窄的出口，“如果我們能趁它們內訌，把兩頭的路炸塌，把它們困在這個山谷裏呢？”
格倫和馬克斯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這個想法太大膽了！但…似乎有可行性？
“獸人沒腦子，但一旦讓它們組織起來形成waaagh勢頭，就難辦了。”
凱爾繼續解釋，語氣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果斷，“但如果能在它們反應過來前把它們堵在這裏，它們自己就能把自己折騰個半死！就算最後能挖通，也能爲我們主力布防爭取大量時間！”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發號施令，而且是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但他意外的沒有退縮，反而有一種奇異的冷靜。
莎拉士官興奮地舔了舔嘴唇：“嘿嘿，我喜歡這個計劃！刺激！格倫，馬克斯，你們槍法好，負責掩護和狙殺試圖爬坡組織秩序的獸人頭目。我和小隊長去布置‘糖果’！”
兩名老兵再次對視，最終格倫點了點頭：“風險很大，但如果成功，價值遠超一次簡單的偵察。幹了！”
計劃敲定，立刻行動！
莎拉士官如同靈貓般潛行，熟練地在兩側谷口的關鍵承重點安置高能炸藥。凱爾緊跟在她身邊，負責警戒和傳遞工具，手心全是汗，但動作卻沒有出錯。
下方山谷裏的獸人依舊吵得熱火朝天，甚至有幾個已經動起手來，根本沒注意到頭頂上索命的陷阱正在布置。
“搞定！”莎拉士官安裝完最後一處炸藥，對凱爾比了個手勢。
兩人迅速撤回高地。
“準備！”凱爾深吸一口氣，舉起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引爆！”
莎拉士官猛地按下了起爆器！
轟！！！轟！！！
兩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幾乎同時響起！整個山谷仿佛都震顫了一下！
只見山谷兩側的出口處，巨大的岩石和泥土在爆炸的沖擊下轟然塌陷，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瞬間就將通道堵得嚴嚴實實！揚起的塵土如同濃霧般彌漫開來！
下面的獸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爭吵聲戛然而止。它們茫然地看着被堵死的出路，愣了幾秒鍾，隨即爆發出更加狂怒的咆哮和混亂！
它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出路被堵讓它們的怒火瞬間找到了新的發泄口！
它們開始互相指責是對方搞的鬼，甚至比之前更加猛烈地內訌起來！
屁精們嚇得四處亂竄，更是加劇了混亂。
“成功了！”馬克斯難以置信地低呼。
“還沒完！”凱爾緊盯着下面，“格倫！馬克斯！優先射擊那些試圖爬向塌方處或者看起來想重新組織隊伍的大家夥！”
“明白！”
兩名老兵冷靜地扣動扳機。精準的激光束從高處射下，瞬間點爆了幾個試圖整頓秩序的大塊頭獸人的腦袋！
首領的死亡讓獸人群更加混亂不堪，徹底陷入了一場無組織的、狂歡般的自相殘殺之中！
“漂亮！”莎拉士官興奮地捶了一下凱爾的肩膀，“小菜鳥！有你的啊！這腦子轉得挺快！”
凱爾看着下方山谷裏自相殘殺、不斷減員的獸人，心髒依舊在狂跳，但一種巨大的成就感和興奮感取代了恐懼。
他做到了！他不僅完成了偵察任務，還超額完成了！他用一個冒險的計劃，將一支足以造成嚴重破壞的獸人先鋒隊困死在了這裏！
“莎拉士官！”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立刻向基地匯報情況！告知獸人已被暫時困住，但其規模超出預期，請求噴火兵進行收尾工作！”
“收到~隊長！”莎拉士官俏皮地敬了個禮，立刻開始操作通訊器。
格倫和馬克斯一邊繼續狙殺有價值的目標，一邊也忍不住對凱爾投去了些許認同的目光。這個新兵，或許確實有點東西。
凱爾則深吸了一口充滿硝煙和獸人臭味的空氣，感受着第一次獨立指揮並取得勝利的悸動。
他證明了自己，不僅僅靠運氣。
也許…他真的能在這個絕望的宇宙裏，活下去，甚至…活得有點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