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一個心性純良。
西月書眼底閃過一抹嘲諷,嗤笑一聲。
“若父親忘記了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女兒也可以代雲尚書好好地提醒您。”
雲非鶴的名聲在外,他的爲人和手段,早就已經鬧得人盡皆知。
人人知曉雲非鶴忠心赤膽,再聽西月書這麼一說,是雲非鶴親自將林姨娘扣押回去的,諸位宗親的神色又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當初便是雲尚書親自調查此案,是雲尚書親自帶人把林姨娘帶回審問。”
聽着西月書提起舊事,林姨娘惱羞成怒,她恨不得沖上前去將西月書這副僞善的面皮撕破。
父親亦是臉色鐵青。
他緊攥着拳頭,倒是從未意料到,有朝一日西月書竟是會變成這副難以掌控的模樣。
這逆女竟是有膽量威脅他了。
西月書將父親和林姨娘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可這一次,西月書從未打算放過林姨娘,她也決然不會退步半分。
“若非是父親懷疑雲尚書另有所圖?又或者是父親覺得雲尚書這人信不過?”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西月書兀自笑了起來。
“父親,您可還記得,雲尚書之所以年紀輕輕便能夠成爲六部中尤爲重要的刑部尚書,是聖上明裁。”
西月書貿然提起聖上,無非是打算拿皇帝來壓他。
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宗親長輩皆是閉上嘴巴,也不敢妄自菲薄地多說。
衆人生怕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再被有心人之人捅到聖上跟前,屆時,這便是殺頭的罪過。
西月書絲毫都沒有收斂的意思,反倒借助這機會,自顧自地說下去。
“難不成父親覺得,聖上的決斷是錯的?雲尚書此人粗鄙不堪,不得重任?”
此刻,父親本想維護林姨娘和西月苓,可偏偏是她搬出聖上來壓制,也令他百口莫辯。
正當西月書上綱上線時,雲非鶴來了。
又因西月書面向父親的緣故,她壓根沒注意到身後突然冒出來的雲非鶴。
“看來是雲某人來的不是時候。”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便是這種境況。
聽到這熟悉又低沉的嗓音響起來,西月書瞬時間覺得自己的處境有點難堪。
她難免有些尷尬。
西月書原是想要借力打力,卻不成想,自己背後蛐蛐的主角雲非鶴竟是親自來了。
素日裏,雲非鶴不屑與朝臣往來。
今日他卻是極其反常,還帶着賀禮前來祝壽。
“聽聞老夫人壽辰,晚輩特意帶來了一份賀禮,預祝老夫人福壽安康,長樂無憂。”
說罷,雲非鶴將精致的禮盒遞給身側的嬤嬤。
“這是晚輩前些天派人去尋回來的藍田玉,不知老夫人是否鍾意?”
藍田玉本就價值不菲。
老夫人看到精美的藍田玉,眼眸立刻亮起來,她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不喜歡?
但客套話,也得說。
“雲尚書,你能夠有這份心意就好,怎麼還送老朽這麼貴重的賀禮?老朽實在是受之有愧。”
受之有愧,可老夫人收下的動作一點沒遲疑。
“雲尚書既然來了,不妨快快入席。”
本該日理萬機的雲非鶴這時候卻沒拒絕。
他在府中小廝地帶領下,徑直在一處空位上落座,端起酒杯,漫不經心地抬起眼眸來。
只一眼,西月書便看穿了雲非鶴的意圖。
雲非鶴顯然是聽到了風聲,登門來看好戲的。
“林姨娘既是這般陰狠毒辣的,侯府的掌家大權豈能交給她這種人?”
“這事,實屬不妥。”
諸如此類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林姨娘無非是想要借助這機會,把掌家大權重新推到母親身上來。
與其說這是掌家大權,倒不如說,誰來接手便被迫背上了巨型債務。
“侯爺,妾身有自知之明——”
不等林姨娘把話說完,西月書便再次站出來。
“諸位宗親長輩莫要着急,適才書兒還不曾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盡數告知,林姨娘雖是一時沖動給母親下了毒,但這一切並非是姨娘所願。”
這是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
別說是大家聽得雲裏霧裏了,就連當事人林姨娘也有點不知所以。
唯獨雲非鶴端坐在席位上,他饒有興致地望着講得聚精會神的西月書。
她這副吊人胃口的模樣,簡直和茶館裏那些說書人一般無二。
還是父親眉頭一皺,冷聲問道。
“書兒,你這是何意?”
西月書故作認真,一本正經地開口解釋道。
“適才父親所說的話,女兒已經記住了,林姨娘爲人純良,定不會做出這種謀害人命的事。”
正當所有人都有些一知半解時,西月書突然指向林姨娘身側的漱玉。
“想來便是林姨娘身邊的人手腳不幹淨,是這些奴仆暗地裏攛掇所致使林姨娘一時失了智。”
“如此一來,這些人不僅僅毀壞了林姨娘的名聲,還破壞了侯府內的和諧,他們該殺!”
西月書心知肚明,想要將林姨娘與西月苓這對母女徹底根除,絕非一日之計。
雖說她動不了林姨娘和西月苓,但這也不代表西月書動不了她們身邊的心腹。
只見漱玉和林姨娘身後的仆從紛紛跪下來,一個勁地磕頭求饒。
“侯爺,奴婢從來都是忠心耿耿的,也絕對不可能做出事情,請您明察。”
此刻,眼看着事情即將鬧大,老夫人心一橫,索性直截了當地脫口而出。
“既是如此,便將這些蠱惑人心的賤奴殺了,也免得日後再生事端,鬧得侯府不得安寧。”
她之所以這麼說,無非是因爲雲非鶴也在場。
縱使林姨娘百般不情願,礙於雲非鶴在,同時也礙於老夫人的壓迫,她不得不從。
將林姨娘的心腹徹底鏟除,西月書無非是覺得此刻簡直大快人心。
她找了個借口,便倉促地跟隨母親離席。
不成想,雲非鶴在暗中尾隨而來。
母親的身體未曾痊愈,眼下又操勞了一天,自然是得好好歇息。
西月書點燃安神香,順勢放進香爐中。
她盈盈一笑,溫聲細語地說道。
“母親,你且好好睡吧,女兒便在院子裏候着。”
乏累了一整天,再加上這段時間的操持家事,母親身心俱疲,才一躺下,便昏昏沉沉地熟睡過去。
西月書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將被子掖好。
她有意放輕動作,推開門走出去。
“大小姐倒是難得一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