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曹操轉身回到營帳。
沒有坐回案幾後，而是走到荊州地圖前。
手指在新野附近遊移。
眉頭緊鎖。
帳外，腳步聲急促響起，不是許褚那樣的沉重。
一人掀簾而入。
來人身形清瘦，眼神銳利。
正是曹操麾下謀士，程昱，程仲德。
此人多謀善決，性格剛戾。
當年曹操征徐州，兗州震動，全憑程昱與荀彧堅守，保住了曹操根基。
其間糧草斷絕，程昱以人糧渡過難關，其心性狠厲，可見一斑。
“主公！”
程昱拱手，聲音急促：
“新野，有消息了？”
曹操直起身，目光落在程昱的臉上，緩緩點頭。
“新野城中，確有埋伏。”
程昱臉上後怕與驚嘆同時涌現：
“主公英明！真乃神機妙算！”
“若非主公飛馬傳令，子孝將軍與那數萬將士，危矣！”
曹操與諸葛白打賭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
畢竟人就在那頂小帳篷裏關着。
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卻預知並破解劉備的陰謀，拯救了一場即將到來的慘烈敗局。
這件事就不簡單了！
曹操此刻更是用一種復雜的語氣說：
“新野，非我之功，卻是差些因我起禍！”
程昱適當擺出困惑的表情。
畢竟諸葛白這件事，曹操並非在明面上通曉曹軍，程昱更是明白曹操多疑的性格，不想讓他多想。
這時，許褚大步走入。
帶來了更詳細的戰報！
“主公！”
“新野的確是一座空城，也是劉備精心布置的火攻陷阱！”
“子孝將軍提及，城中城門、巷道、街角，遍布枯草幹柴，其下埋藏大量火油陶甕！”
“一旦我軍徹底駐扎新野城，敵方只需數支火箭，頃刻間，便是烈焰焚城！”
“屆時，前線精銳，恐十不存一！”
“只可惜，子孝將軍察覺不對之時，便着人搜查新野周邊，卻是一無所獲。”
帳中，曹操與程昱對視一眼，能看到彼此眼底的後怕！
但曹操想的更多！
諸葛玄策！
他所言，竟分毫不差！
曹操感嘆於諸葛白的未卜先知，又怨恨劉備烈焰焚城的計謀之歹毒！
刹那間，曹操心中便將這狠毒計謀，與諸葛亮聯系在一起！
一定是那諸葛村夫！
先是博望坡一把火，險些葬送了元讓！
如果新野這把火再燒起來，其後果，不堪設想！
有了想法，曹操沉聲下令：
“傳令曹仁，大軍於新野城外駐扎，嚴密警戒，不得擅動！”
“一切事宜，待我抵達，再行定奪。”
程昱點點頭，卻又好奇詢問：
“主公，您接下來？”
曹操揮了揮手：
“仲德，你先去忙。”
程昱見狀，知趣地不再詢問，拱手退下。
營帳內，只剩下曹操，與矗立在一旁的許褚。
曹操沉默片刻，忽然轉身：
“仲康，隨我去見那小子。”
許褚一愣：
“主公的意思是？”
曹操嘴角再次出現一絲笑意：
“功臣，豈能怠慢了？”
而諸葛白的那頂小帳篷外。
他正站在帳篷外一步遠的距離，活動完手腳，做起了奇怪的動作。
營帳外一步遠的距離，就是守在營帳外的軍士界定的安全距離。
他曾試過跨過界限。
但腳剛抬起，還沒落下，那些軍士的眼神，就如刀子般剮過來！
“算了，打工人不爲難打工人！”
諸葛白索性就在原地做起了高抬腿。
美其名曰，強身健體。
他正琢磨着，太極是怎麼打的？
一抬頭，看到了許褚，還有走在前面的曹操。
沒辦法，比起曹老板的小身板，許褚還是太吸引視線。
“玄策先生，好雅興！”
曹操一改昨日的陰沉，反倒是笑着打起招呼。
諸葛白站直身子，扯出一抹禮貌的微笑。
曹操這麼開心，難道新野的事情，被自己說中了？
於是試探開口：
“我看丞相氣色極佳，新野，可是被我說中了？”
曹操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諸葛白的手。
諸葛白尬笑一聲，想抽回自己的手。
努力了，但沒用！
曹操的態度熱情：
“玄策先生，真乃神人也！”
“新野戰報已至，果如先生所料，空城之下，卻藏着烈焰火海！”
“若非先生警醒，我數萬先鋒將士，恐成焦炭矣！”
說着，曹操鄭重地後撤一步，向着諸葛白遙遙一拜。
諸葛白心中正得意，自己的計謀壓過了諸葛亮，卻被曹操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想一把將曹操扯起，只是沒扯動：
“哎呀！丞相這是何意！”
諸葛白此刻眼皮直跳。
這位八成是在演戲。
可他圖什麼？
這時，一名親衛搬來胡床。
曹操直起身，又親切地拉住諸葛白的手，一同在胡床上坐下。
同時，看向許褚：
“仲康。”
許褚一臉不情願，卻還是取來一個食盒。
打開，放在曹操與諸葛白兩人中間的小幾上。
裏面是一大碗冒着熱氣的蒸鹿肉。
曹操親手取過一副筷子，遞給諸葛白：
“先生，來！”
“今日獵的鹿，鮮嫩無比，正合與先生共享！”
諸葛白看着鹿肉，心中不斷吐槽。
這劇本，不對吧！
沒動筷子，諸葛白試探開口：
“多謝丞相美意。”
“只是，新野之事既明，那賭約，也算是我僥幸勝了？”
“還請丞相信守承諾，放我東去。”
此言一出，現場氛圍凝固了！
曹操臉上的笑容僵住。
許褚更是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盯着諸葛白。
曹操沒想到，在他親自拉攏後，諸葛白竟然還想走？
幾乎是本能，曹操探身，一把又抓住諸葛白的手腕！
“玄策先生說的是哪裏的話！”
“你於我軍有存續之恩！功莫大焉！”
“若是就此離去，曹某豈非成了知恩不報之徒？”
隨即，他臉上重新掛上笑容：
“天下紛擾，正需玄策先生這般大才匡扶！”
“那江東孫仲謀，安是明主？”
“先生何不與我曹孟德，共圖大業！”
曹操的手抓得很緊。
生怕一鬆開，眼前的人就會化作清風，直奔那荒唐可笑的江東而去！
諸葛白面皮一陣抽搐！
完犢子了！
曹老板多疑，他得多想不開，才會跟着曹操創業？
可看對面這人一臉熱情，不打算說人話的模樣，諸葛白有一種直覺，曹操一定不會放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