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縮回來。
心跳得厲害,但她強迫自己冷靜。
她拿起鐮刀,爬到樹洞外。
雪地裏,她找到幾根比較直的枯樹枝,用鐮刀削尖一端,削得很快,手很穩。
然後,她開始在樹洞周圍布置。
把尖樹枝斜插在雪地裏,尖端朝外,藏在積雪下面。
在必經的路徑上,用枯藤拌成簡易的絆索。
做完這些,她回到樹洞,把鐮刀握在手裏,鐵片別在腰間最順手的位置。
屏住呼吸。
腳步聲近了。
二十步。十步。五步。
“就這兒!”是張爺爺的聲音,壓得很低。
一個壯漢率先走過來,手裏拎着麻袋,腳步很重。
“噗嗤——”
一聲悶響,緊接着是淒厲的慘叫!
那壯漢一腳踩中了尖樹枝,樹枝穿透了他的破棉鞋,扎進腳掌。
他整個人往前撲倒,手裏的棍子飛了出去。
“咋回事?!”另一個壯漢驚叫。
張爺爺舉着煤油燈湊過來,燈光晃過雪地,照見了那些布置簡陋但有效的陷阱。
尖樹枝,絆索,雖然粗糙,但位置刁鑽。
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這娃……”他聲音發抖,“成精了!”
樹洞裏,糯糯握緊了鐮刀。
她知道,這些陷阱擋不了多久。
果然,剩下兩個人很快繞開了陷阱,舉着棍子逼近樹洞。
煤油燈的光照進來,晃得她睜不開眼。
“小畜生,出來!”壯漢惡狠狠地吼。
糯糯沒動。
她聽見遠處有別的動靜。
不是人,是動物。很多,正在靠近。
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咽,爪子踩在雪上,沙沙的。
狼群。
她猛地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些腳印。
幾乎是同時,那兩個人也聽見了。
他們停下腳步,警惕地回頭。
煤油燈的光照向林子深處,照見了幾雙綠瑩瑩的眼睛,在黑暗裏幽幽地亮着。
“狼!”張爺爺的聲音都變了調。
“媽的,咋這時候來!”壯漢罵了一句,但沒退,反而更急切地撲向樹洞,“先把人弄出來!”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洞口的枯藤時——
糯糯從懷裏掏出那半塊糖。
用盡全身力氣,朝狼群的方向扔去!
糖塊在空中劃了道弧線,落在十幾步外的雪地裏。
很輕的“噗”一聲。
頭狼。
一只體型碩大、毛色灰白的公狼,鼻子抽動了一下,然後慢慢走過去,低頭聞了聞。
然後,它舔了舔糖塊,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呼嚕聲。
其他狼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
就是現在!
糯糯從樹洞裏沖出來,不是逃跑,而是沖向那棵她早就看好的矮樹。
樹不高,枝幹粗壯,離地一人多高的地方有個分叉。
她抓住最低的樹枝,腳蹬着樹幹,拼命往上爬。
手早就凍僵了,使不上力。爬了一半,滑下來,摔在雪地裏。
她立刻爬起來,再爬。
這次,她成功了。
騎在樹杈上,她低頭看。
拖架還在樹下。
母親還躺在上面,昏睡着。
她急得眼睛都紅了,但不敢下去。
狼群已經圍了過來,七八只,綠眼睛在黑暗裏像鬼火。
它們圍着樹打轉,鼻子噴着白氣,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
張爺爺和那兩個壯漢早就嚇跑了,連煤油燈都扔了,連滾帶爬地消失在林子裏。
現在,只剩她和娘,還有這群狼。
頭狼吃完了糖,抬起頭,綠眼睛鎖定了樹上的糯糯。
它慢慢走過來,其他狼讓開一條路。
它停在拖架旁邊,低頭聞了聞姜知青。
然後,它抬起頭,看向樹上的糯糯。
那眼神,冰冷,飢餓,沒有任何感情。
它往後退了幾步,然後猛地加速,用肩膀狠狠撞向樹幹!
“砰!”
樹劇烈地搖晃!
糯糯死死抱住樹枝,才沒被甩下去。
拖架被震得滑動了半尺。
捆着姜知青的藤蔓鬆了一些,她的半邊身子滑了出來,懸在半空,只有腰還被藤蔓纏着。
頭狼退回去,再次加速。
“砰!”
更猛烈的撞擊!
樹搖晃得像要斷了。
姜知青的身體又滑出來一截,肩膀已經懸空,頭垂着,長發散在雪地上。
再撞一次,她就會整個掉下去!
糯糯看着樹下那些綠眼睛,看着母親懸在半空的身體,牙齒咬得咯咯響。
她鬆開抱着樹枝的手,抓住樹幹,一點點往下挪。
準備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