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潭顧名思義，水碧波清，潭深不見底。但我們抵達時，看到的不是清潭，而是……一個巨大的水產養殖基地。
潭邊立着招牌：“碧波潭水產有限公司”，下面小字：“主營：佛系錦鯉、開光螃蟹、誦經小龍蝦”。潭面上密密麻麻都是網箱，每個網箱裏養着不同的水產，還掛着牌子：“每日誦經三次，肉質鮮美，功德加持”。
豬八戒眼睛都直了：“這……這能吃嗎？”
一個穿着西裝、打着領帶、卻頂着個魚頭的經理遊過來：“各位好！我是公司CEO，魚得水。歡迎來到碧波潭水產，我們致力於打造三界最高端的水產品牌！”
唐僧合十：“魚施主，你這‘佛系錦鯉’……”
“哦，那是我們的明星產品！”魚得水興奮地介紹，“每條錦鯉都經過專業培訓，會背誦《心經》前三句，還會做數學題——1+1=2，絕對正確！”
孫悟空用火眼金睛一看：“這些魚腦子被植入了芯片。”
“那是‘智慧芯片’！”魚得水糾正，“我們與天庭科技司合作研發，能提升水產生物的智力水平。現在我們的龍蝦能下象棋，螃蟹能寫書法，最厲害的是那只老王八，能解微積分！”
沙悟淨舉手：“我能采訪一下那只王八嗎？”
“當然！請跟我來！”
我們來到一個特別大的網箱前，裏面趴着一只臉盆大的烏龜，背殼上刻着……二維碼？
“這是我們的CTO（首席技術官），龜丞相，”魚得水介紹，“它不僅能解微積分，還會編程，我們公司的管理軟件就是它寫的。”
龜丞相慢悠悠地抬頭，用爪子在地上寫：“歡迎取經團隊，要投資嗎？我們計劃下個月在‘天庭創業板’上市。”
我驚呆了：“水產公司上市？”
“對啊！”魚得水激動，“我們有核心技術——‘佛性養殖法’，有專利產品——‘開光螃蟹’，還有穩定的客戶群——各大寺廟的放生池都是我們供貨！只要上市，股價至少翻十倍！”
唐僧弱弱地問：“但你們養這些……最後不還是要被吃嗎？”
“不！我們提倡‘可持續食用’！”魚得水正色道，“客戶買回去，先養着聽經，等功德攢夠了，再……再那個啥。全程有‘往生超度APP’跟蹤服務，保證每個水產都走得安詳，還能生成‘功德報告’！”
好家夥，產業鏈閉環了。
“所以你們找我們幹什麼？”孫悟空問。
“代言！”魚得水眼睛發亮，“取經團隊是三界頂流，如果能做我們的品牌代言人，上市肯定穩了！報酬豐厚——可以用股份支付！”
豬八戒心動：“股份？能吃嗎？”
“上市後能換錢，能買吃的！”
“那俺老豬幹了！”
“等等，”我攔住，“魚總，代言可以，但我們得先了解公司。尤其是……你們說的‘水下佛經展’，跟上市有關嗎？”
“太有關了！”魚得水壓低聲音，“展覽是我們的‘核心技術展示’，其中有一件展品，是‘會誦全本《金剛經》的金魚’，那是我們的技術巔峰！只要展覽成功，投資人就搶着投錢！”
聽起來不錯，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我們被安排住在潭邊的“水產主題酒店”，每個房間都是水族箱風格，床是貝殼形狀，枕頭是魚形，晚上睡覺能聽見水流聲和……誦經聲。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是隔壁房間的錦鯉在背經。
豬八戒半夜餓了，想點外賣，結果菜單上全是水產，連“佛系素齋”都是用魚豆腐做的。
第二天，展覽會開始。會場設在潭底——是真的水下，用避水珠隔開一個巨大空間。各路投資人和媒體都來了，還有天庭證監會的官員。
展品琳琅滿目：會背《心經》的錦鯉，會畫禪意畫的蝦，會敲木魚念經的螃蟹，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那條“金魚”——裝在特制的水晶缸裏，通體金色，嘴巴一張一合，正在誦《金剛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字正腔圓，比唐僧念得還標準。
投資人紛紛點贊，當場籤投資意向書。魚得水笑得魚須亂顫，龜丞相在平板上計算股價。
就在這時，出事了。
那條金魚忽然停住，然後開始念：“……股價要跌，公司要垮，魚總是騙子……”
全場譁然！
魚得水臉都綠了：“怎麼回事？芯片故障？”
金魚繼續：“公司賬目造假，養殖數據虛報，所謂的‘佛性養殖’只是給魚聽錄音……”
“快關掉它！”魚得水大喊。
但金魚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全場：“還有！潭底埋着違規排污管，每晚偷偷往碧波潭排廢水！所謂的‘碧波’早就變‘黑波’了！”
現場炸鍋了。投資人要撤資，證監會要調查，媒體瘋狂拍照。
魚得水癱坐在地：“完了……全完了……”
我們也被牽連，因爲我們是“代言人”。孫悟空揪住魚得水：“說！怎麼回事？”
魚得水哭了：“我……我也是被逼的！公司虧損，上市壓力大，我就……就做了假賬，還偷偷排污……但我真的想讓公司好啊！”
龜丞相慢悠悠地爬過來，在地上寫：“我早就勸過你，你不聽。現在，收拾爛攤子吧。”
“怎麼收拾？”魚得水絕望。
龜丞相看向我們：“取經團隊不是最擅長處理危機嗎？幫幫我們吧！”
我們面面相覷。這爛攤子，怎麼幫？
但唐僧開口了：“魚施主，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若你真心悔改，貧僧願助你一臂之力。”
“怎麼助？”
“公開道歉，停止排污，整改公司，重新開始。”唐僧說，“至於上市……等公司真正做好了，再考慮不遲。”
魚得水猶豫：“可是……資金鏈已經斷了……”
這時，龜丞相又寫：“其實，我們有個真正的核心技術，一直沒敢拿出來。”
“什麼？”
“廢水淨化技術，”龜丞相寫道，“我偷偷研究的，能把廢水淨化爲可飲用水，轉化率99.9%。如果推廣，市場巨大。”
好家夥，這龜丞相藏得深啊！
我們決定幫忙。第一步：危機公關。
我起草聲明，唐僧錄制道歉視頻，孫悟空負責清理潭底排污管（一棒子全砸了），豬八戒負責……吃？不對，負責試吃淨化後的水：“嗯，沒異味，還有點甜。”
沙悟淨全程直播，標題：“碧波潭的救贖：一個水產公司的自我革新”。
效果出奇地好。觀衆看到魚得水真誠道歉，看到排污管被砸，看到淨化技術演示，看到那些水產雖然沒了“佛性”但活得自在，反而更支持了。
證監會決定給整改期，投資人願意觀望，媒體從批評轉爲監督。
但還有一個問題：那條“揭發”的金魚，怎麼回事？
我們檢查發現，金魚的芯片被人黑了，植入了一段揭露真相的程序。黑客是誰？
龜丞相坦白：“是我。我早看不慣魚總的做法，但又勸不動，只能用這種方式曝光。”
“你會黑客技術？”孫悟空驚訝。
“我會編程，”龜丞相慢悠悠寫，“還會翻牆。天庭的防火牆，我三年前就破解了。”
這王八，深藏不露啊！
最終，碧波潭水產有限公司轉型爲“碧波潭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主營業務從水產養殖變爲污水處理和環保技術。魚得水卸任CEO，當了個顧問；龜丞相出任CTO，帶領技術團隊。
那條金魚成了公司吉祥物，雖然不再誦經，但會唱環保歌曲：“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我們離開時，碧波潭真的變清了。魚得水來送行，這次沒穿西裝，換了身樸素的工作服：“謝謝各位，我學會了，做企業先要做人。”
龜丞相送我們一個小裝置：“這是我研發的‘淨水寶’，隨身攜帶，能淨化任何水質——包括流沙河那種。”
唐僧接過：“善哉。”
豬八戒忽然問：“那以後還能吃水產嗎？”
“能吃，但要吃我們新推出的‘生態養殖’產品，”魚得水說，“不植入芯片，不聽經，自然生長，就是……貴點。”
“多貴？”
“一只螃蟹，以前十文，現在三十文。”
豬八戒哭了：“俺老豬吃不起了……”
隊伍繼續西行。路上，孫悟空忽然說：“那個龜丞相，不簡單。”
“怎麼？”
“它的修爲……至少三千年，而且身上有龍族氣息。”
龍族？龜丞相是龍？
“可能是流落在外的龍族後裔，”孫悟空分析，“但它選擇當個技術宅，有意思。”
確實有意思。這一路，我們遇到了想成仙的妖怪，想轉型的公司，想搞技術的王八……三界，真是越來越多元了。
“仙官，”傳音鶴飛過來，“下一站是荊棘嶺，聽說那裏最近在搞‘綠化工程’，要把荊棘變成經濟作物。”
荊棘變作物？這又是哪位天才想出來的？
“去！”我笑道，“看看這次，又有什麼幺蛾子。”
畢竟，我可是天庭最牛部門的負責人。
雖然最近，我覺得這個“牛”字，應該寫成“扭”字——扭虧爲盈的扭，也是扭轉觀念的“紐”。
但沒關系。
因爲在這個真僞難辨的時代，總得有人，一邊處理奇葩危機，一邊尋找真正的出路。
而我，剛好兩者都擅長。
雖然有時候，出路就藏在最奇葩的危機裏。
但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一個關於荊棘、經濟作物、和可能又想上市的故事。
而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個故事有多奇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