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賽國是個小國，但因擁有“金光寺”而聞名三界。據傳寺中供奉着一顆“佛寶舍利”，夜放光明，能保國泰民安。我們抵達時，正趕上“祭賽國首屆佛寶文化節暨舍利子展覽會”，全國上下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城門口拉着巨大橫幅：“熱烈歡迎取經團隊蒞臨指導”，旁邊還貼了張注意事項：“請豬八戒同志克制食欲，展品不可食用”。
豬八戒委屈：“憑啥只針對我？”
孫悟空拍他肚子：“因爲你上次在車遲國吃了人家三天的齋飯儲備。”
進入城中，景象更讓人瞠目結舌。街道兩邊全是攤位，賣的不是佛珠就是香爐，還有“舍利子同款夜光手鏈”、“唐僧同款袈裟”、“孫悟空同款金箍棒玩具”——縮小版，塑料的，一掰就彎。
“這侵權了吧？”孫悟空拿起一根玩具金箍棒，“俺老孫要收版權費！”
攤主是個精瘦老頭，眼睛一亮：“您就是大聖本尊？失敬失敬！這樣，您給我籤個名，我給您分成，賣一根分您一文！”
“一文？打發叫花子呢？”
“那……兩文！”
最後以五文成交，孫悟空籤了三百根，手都酸了。豬八戒見狀，也去賣“八戒同款釘耙玩具”，結果人家攤主說：“你這釘耙沒人買，改成癢癢撓說不定還有市場。”
豬八戒自閉了。
我們來到金光寺，寺廟金碧輝煌，香火鼎盛。住持是個圓滾滾的胖和尚，法號“圓通”——沒錯，跟快遞一個名。他熱情地迎上來：“唐長老！大聖！各位！可把你們盼來了！展覽會明天開幕，今晚先請各位鑑賞一下我們的鎮寺之寶！”
他帶我們來到密室，打開一個鑲金嵌玉的寶箱，裏面鋪着紅綢，綢上放着一顆……玻璃珠？
不，仔細看，確實是舍利子，但光澤有點怪，像是塗了層熒光粉。
孫悟空火眼金睛一掃，傳音給我：“張公關，這舍利子……是上周的。”
“什麼意思？”
“就是上周做的，新鮮出爐。真舍利子至少有千年歷史，這個……連包漿都沒有。”
假貨？金光寺用假舍利子展覽？
圓通住持還在滔滔不絕：“此舍利子乃佛祖親傳，已供奉千年，夜放光明，能治百病，還能……呃，大聖您幹嘛？”
孫悟空已經拿起舍利子，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有膠水味。”
“那是……那是供奉時不小心沾到的！”
“還有，”孫悟空指着舍利子底部，“這兒刻着字：‘東海琉璃廠出品，批號2023-08’。”
圓通住持臉白了。
場面一度尷尬。我趕緊打圓場：“住持，真舍利子呢？”
圓通撲通跪下，哭了：“被……被偷了！三天前被盜的！我們不敢聲張，就做了個假的充數，想等展覽會結束再想辦法……”
好家夥，佛寶大劫案！
“誰偷的？”
“不知道啊！那賊身手了得，避開了所有守衛和監控，只留下一張紙條。”圓通遞上紙條，上面寫着：“借佛寶一用，三年後歸還。”
借？這賊還挺有禮貌。
“還有別的線索嗎？”
圓通想了想：“寺裏的小和尚說，那晚看到一道金光往西去了，像是……像是飛碟。”
飛碟？這畫風不對啊！
但無論如何，案件要破，展覽會還要辦。我們連夜開會。
“明天展覽會照常進行，用假舍利子，”我下令，“但我們要設局捉賊。那賊既然留了‘借條’，說明他可能需要佛寶做什麼事，而且可能會回來——要麼還，要麼偷別的。”
“怎麼設局？”豬八戒問。
“放出消息，說取經團隊帶來了一件比佛寶更珍貴的寶物——‘金蟬子十世修行功德結晶’，”我微笑，“就說這結晶能讓人立地成佛，比舍利子厲害百倍。那賊如果對寶物感興趣，一定會來。”
唐僧遲疑：“可貧僧沒有這種結晶啊……”
“假的，”孫悟空咧嘴，“俺老孫用猴毛變一個。”
計劃敲定。第二天，展覽會盛大開幕。人山人海，妖怪山妖怪海——是的，這次連妖怪都來了，因爲廣告說“憑妖怪證可享受八折門票”。
主展台上，假舍利子熠生輝——其實是孫悟空在下面用手電筒照着。旁邊新增了一個展台，鋪着黑絲絨，上面放着一顆“金蟬子功德結晶”——其實是孫悟空用猴毛變的玻璃球，裏面塞了個LED小燈泡，一閃一閃亮晶晶。
圓通住持親自解說：“各位請看，這就是傳說中的功德結晶！此物乃唐長老十世修行所化，蘊含無上佛法，看一眼延壽一年，摸一下祛病消災，吃一口……”
“吃一口怎麼樣？”一個妖怪舉手問。
“吃一口……會噎着，因爲不能吃！”
展覽會進行得很順利，直到下午三點，出事了。
當時孫悟空正在給一群小妖籤名，豬八戒在美食區奮戰——那裏有“舍利子造型棉花糖”、“功德結晶棒棒糖”，還有“唐僧臉煎餅”，就是把煎餅做成唐僧的臉，眼睛是倆紅棗，嘴巴是辣椒。
忽然，展廳燈光全滅，一片漆黑。等備用電源啓動時，兩個展台上的寶物都不見了！
“賊來了！”圓通住持尖叫。
孫悟空火眼金睛掃視全場，忽然指向一個方向：“在那兒！”
只見一個身影正從窗戶翻出，手裏拿着兩個寶物。那身影……穿着緊身衣，戴着頭套，背後還有個背包，造型非常“現代”。
“追！”
我們追出去。那賊跑得飛快，在屋頂上跳躍，動作敏捷得像忍者。孫悟空一個筋鬥翻到他前面，攔住去路：“站住！把東西還來！”
賊停下來，忽然開口，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想要寶物？追上我就還你！”
他掏出一個東西往地上一扔，“砰”的一聲，煙霧彌漫。等煙霧散去，人不見了。
“遁地了？”豬八戒用釘耙刨地。
“不，”孫悟空指着天空，“在那兒！”
天上，那賊居然踩着一個……滑板？飛行滑板！噴着藍色火焰，正往西飛！
“這是什麼法寶？”沙悟淨驚呆了。
“管他什麼，追！”孫悟空駕雲就追，我們也趕緊跟上。
於是祭賽國上空出現了奇景：一個踩着飛行滑板的緊身衣賊在前面飛，後面追着一朵雲（孫悟空），一朵胖雲（豬八戒），一朵慢雲（沙悟淨），還有我騎着的傳音鶴。
“鶴兄，加速！”
“仙官，我只是一只鶴，不是噴氣式飛機！”
追了三百裏，那賊忽然降落在一處山谷。我們追下去，發現山谷裏居然有個……基地？
金屬建築，太陽能板，還有天線，像個科幻電影裏的秘密基地。門口掛着牌子：“三界寶物回收再利用中心”。
賊摘下面具和頭套，露出真容——是個年輕女子，短發幹練，穿着工裝褲，手裏還拿着個平板電腦。
“歡迎來到我的工作室，”她微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艾科技，是個……寶物修復師。”
寶物修復師？盜賊的新說法？
“你偷佛寶幹什麼？”孫悟空握緊金箍棒。
“不是偷，是借，”艾科技糾正，“那顆舍利子真品已經靈力枯竭，再供奉下去就要碎了。我借來是爲了給它充能。”
她帶我們進入基地內部。裏面全是高科技設備：分析儀、修復台、3D打印機，還有個大屏幕顯示着各種數據。
展台上，真舍利子正放在一個透明罩子裏，罩子發出柔和的光，舍利子明顯比之前明亮了許多。
“至於這個，”她拿起“功德結晶”，“我知道是假的，但做得不錯，想拿來研究一下仿造技術。”
我們面面相覷。
“你怎麼知道是假的？”我問。
“簡單，”艾科技調出數據，“真功德結晶的能量讀數應該是穩定的正弦波，這個……是LED的閃爍頻率。”
專業啊！
“那你爲什麼用那種方式‘借’？”唐僧問。
“因爲金光寺那幫和尚太固執，跟他們講科學講不通，”艾科技攤手，“我說舍利子需要維護，他們說我褻瀆佛寶，要打我。沒辦法，只能智取。”
圓通住持臉紅了：“這個……我們也是按傳統……”
“傳統也要與時俱進，”艾科技認真道，“你們知道這顆舍利子爲什麼能發光嗎？不是因爲佛法，是因爲裏面含有微量的放射性元素——安全劑量，但確實有。這些元素半衰期有限，再過十年就徹底不亮了。我是在救它！”
她調出分析報告，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圖表。我們看不懂，但感覺很厲害。
“那你能修好它？”我問。
“能，但需要三天時間，還需要一些稀有材料——比如月壤、星塵、還有……大聖的幾根毫毛。”
“爲啥要俺老孫的毛？”
“因爲你的毫毛有變化之能，可以增強舍利子的適應性。”艾科技眼睛發亮，“我研究過你的戰鬥數據，你的變化神通本質是物質重組，這對修復古物很有幫助！”
孫悟空撓撓頭：“聽起來……好像不是壞事？”
最後我們達成協議：艾科技繼續修復舍利子，我們幫忙收集材料；作爲回報，她幫我們分析取經路上收集的各種“可疑物品”，包括那卷原始真經副本。
“對了，”艾科技忽然說，“你們在找真正的原始真經對吧？”
我們一驚：“你怎麼知道？”
“我監聽了三界通訊——別那樣看我，是爲了學術研究！”她調出一段錄音，是西天某位菩薩的談話片段：“……原始真經可能分散在各地，女兒國那份只是第一部分……”
“還有別的部分？”我急問。
“根據我的分析，至少還有三部分：一份在火焰山——但那裏已經毀了；一份在靈山腳下，被當作普通經書收藏；還有一份……”她頓了頓，“在凌霄寶殿的檔案庫裏，標的是‘廢棄草稿’。”
廢棄草稿？如來把原始真經當廢稿？
“我需要進入凌霄寶殿檔案庫，”艾科技說，“但那裏守衛森嚴，我進不去。不過如果是你們，特別是張仙官，也許有辦法。”
我頭皮發麻。闖凌霄寶殿？那是要掉腦袋的！
但爲了真相……
“我想辦法，”我咬牙，“但你要保證，修復好的舍利子必須完整歸還，而且不能再‘借’其他寶物。”
“成交！”
三天後，舍利子修復完成，光芒比之前更盛。我們帶着它回到金光寺，圓通住持感激涕零，宣布艾科技爲“金光寺榮譽技術顧問”。
展覽會圓滿結束，我們的“功德結晶”成了最暢銷紀念品——雖然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但架不住它好看啊。
離開祭賽國時，艾科技來送行，遞給我一個小裝置：“這是‘萬能鑰匙’，理論上能打開三界大多數鎖——除了如來的蓮台和玉帝的龍椅。小心使用。”
“謝了。”
“還有，”她壓低聲音，“關於原始真經，我查到一件事：混元老祖當年不是篡改，而是……補全。他發現真經有缺陷，試圖修改，但方法錯了。真正的原始真經，可能需要你們重新‘編寫’。”
重新編寫？我們？
“怎麼編？”
“用你們的經歷，你們的感悟，你們的改變，”艾科技微笑，“你們這一路走來，不就是最好的真經嗎？”
我們愣住了。
是啊，高老莊的轉變，流沙河的治理，車遲國的歡笑，女兒國的和解……
這些，不就是活生生的佛法嗎？
隊伍繼續西行。豬八戒忽然說：“艾科技那姑娘不錯，聰明，能幹，還會修東西。俺老豬要是沒結婚……”
“你沒結婚也配不上人家，”孫悟空打斷，“人家要的是能一起搞科研的，不是一起吃飯的。”
“吃飯怎麼啦？吃飯也是大事！”
兩人吵吵鬧鬧，唐僧含笑看着，沙悟淨記錄着這一切。
我騎在傳音鶴背上，看着手中的“萬能鑰匙”。
前方，還有更多的挑戰，更多的真相，更多的故事。
但這一次，我不再害怕。
因爲我知道，真正的真經，不在西天，不在經書裏。
而在路上。
在我們的腳下。
在我們的心裏。
“鶴兄，”我輕聲說，“下一站是哪裏？”
“碧波潭，聽說那裏最近在搞‘水下佛經展’，展品包括……會念經的魚。”
會念經的魚？
“去！”我笑了，“這麼有意思的事，怎麼能錯過！”
畢竟，我可是天庭最牛部門的負責人。
雖然最近，我覺得這個“牛”字，應該寫成“扭”字——扭轉觀念的扭，也是打開新世界的“紐”。
但沒關系。
因爲在這個真僞難辨的時代，總得有人，一邊搞笑破案，一邊尋找真相。
而我，剛好兩者都擅長。
雖然有時候，真相就藏在最離譜的案件裏。
但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一個關於水下展覽、會念經的魚、和可能又是假經的故事。
而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個故事有多離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