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場面，堪稱廚房災難片現場。
雞蛋炒得老了，有些地方還焦了。
切番茄時差點切到手，番茄塊大小不一，汁水橫流。
煮面條時沒看火，水撲出來澆滅了一半爐火，廚房裏彌漫着一股燃氣味，嚇得吳媽臉都白了，趕緊去開窗通風。
最可怕的是炒西蘭花。
林晚牢記爆香蒜末，結果蒜末丟進熱油裏瞬間變黑，緊接着她就把沒瀝水的西蘭花整盤倒了進去。
“轟！”
更大的油爆聲響起，油點四處飛濺，鍋裏噼啪作響，煙霧升騰。
林晚嚇得舉着鍋蓋當盾牌，連連後退，差點撞到身後的冰箱。
吳媽已經不忍直視，默默掏出了手機，猶豫着要不要給附近的消防站打個預防針。
最終，在吳媽的建議下，林晚換了一種更保險的烹飪方式——煮。
於是，晚餐桌上出現的，是一大鍋湯面。
面條有些煮過頭了，軟塌塌的。
番茄融化成湯，雞蛋是碎塊狀的，帶着焦邊。
裏面還飄着幾朵煮得顏色發暗的西蘭花，以及一些火腿丁。
唯一看起來比較正常的是每人碗裏臥着的一個煎蛋。
這是林晚在浪費了四個雞蛋後，唯一成功的作品，雖然邊緣也有點焦黑，但好歹是完整的。
當陸珩六點準時踏入家門時，聞到的不是往常菜肴的香氣，而是一股混合了焦糊味、油煙味和番茄酸甜味的復雜氣息。
他微微蹙眉，走向餐廳。
然後，他看到了餐桌上的景象。
一大鍋看起來黏糊糊，賣相堪憂的面條湯，擺放在餐桌中央。
林晚和兩個孩子已經坐在桌邊。
林晚臉上還沾着一點油漬，頭發有些凌亂，圍裙還沒解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
思衍和念晚也端坐着，面前擺着盛了面的碗，兩個小家夥看着碗裏的東西，表情都有點微妙。
陸珩的腳步頓在原地，目光在那鍋面和林晚之間來回掃視，擰了擰眉。
她做的？林晚下廚？
過去的幾年，她連杯水都懶得自己倒。
“你做的……？”他走到主位坐下，目光落在那鍋顏色混沌的湯面上。
“嗯！”林晚用力點頭，有點不好意思，“那個，第一次做，可能不太成功，但面條和雞蛋肯定熟了！我試過了！”
她趕緊找補，生怕他不敢吃。
陸珩沒說話，拿起筷子，遲疑了一下，還是夾起一筷子面條，又舀了點湯，送入口中。
林晚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兩個孩子也偷偷看着爸爸。
陸珩緩慢地咀嚼着。
面條確實煮過頭了，很軟爛。
湯的味道很奇怪，番茄的酸味很突出，鹹味有點不均勻，還有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絕對稱不上好吃，但是……
他抬眼，看向林晚。
她緊張地絞着圍裙邊，嘴唇微抿，那雙總是帶着怨氣的眼睛裏，此刻滿是忐忑，就像個交上手工課作業後等待老師打分的小學生。
他又瞥了一眼兩個孩子，念晚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條，眉頭皺着，但還是努力在吃。
思衍則吃得很安靜，沒什麼表情。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語氣平淡：“還行。”
林晚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兩顆小星星。
“真的？能吃？”她不敢置信地追問。
“嗯。”陸珩應了一聲，沒再多說，拿起勺子喝了口湯。
還行，就是可以入口，不至於毒死人的意思。
林晚自動翻譯了陸珩的點評，但已經心滿意足。
對她這個廚房手來說，這已經是最高褒獎了！
“媽媽！”念晚咽下一口面條，揚起小臉，努力做出很好吃的樣子，“媽媽做的面面，有番茄味道！我喜歡番茄！”
思衍也抬起眼，看了看林晚，“謝謝媽媽，我還能再要一點雞蛋嗎？”
他碗裏的煎蛋已經吃完了。
林晚心裏瞬間一軟，感動地一塌糊塗。
她知道自己做的飯難吃，但孩子們卻很捧場，給足了她這個當媽的面子。
這兩個小天使，也太會給人提供情緒價值了吧！
“有有有！媽媽給你夾！”她立刻拿起公筷，把鍋裏那個最完整的煎蛋夾給了思衍，又給念晚添了點面條，“多吃點，多吃點才能長高高！”
她自己也開始吃。
一口下去，她就明白了陸珩那句“還行”到底有多寬容。
味道確實不怎麼樣，但她吃得很開心，心裏滿滿的。
這是她變成媽媽後，第一次爲家人做的飯，盡管糟糕，卻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陸珩安靜地吃着，速度不快，但把他碗裏的面條和配菜都吃完了。
期間，念晚嘰嘰喳喳地說着今天上網課的趣事，思衍偶爾補充一兩句，林晚笑着回應，餐桌上的氣氛是前所未有的溫馨。
飯後，陸珩照例去了書房。
林晚陪着孩子們在客廳地毯上玩新買的立體拼圖，試圖拼出一個太空堡壘。
她其實玩得比孩子們還投入，大呼小叫，一會兒找不着零件，一會兒拼錯了方向，惹得念晚咯咯直笑，連思衍的嘴角都忍不住上揚。
八點鍾，她催促意猶未盡的孩子去洗漱睡覺。
安頓好兩個小家夥，看着他們帶着笑意入睡，林晚心裏充盈着一種陌生的成就感。
大概就是養娃的成就感吧？
她走到廚房，泡了一杯綠茶，吳媽提過一句，陸珩晚上處理工作時偶爾會喝點綠茶醒神。
端着茶杯，她走到書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進。”陸珩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依舊沒什麼情緒。
林晚走進去，把茶杯輕輕放在他手邊不礙事的地方：“給你泡了杯茶。”
陸珩從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移開目光，看向那杯熱氣騰騰的綠茶，又抬眼看向林晚。
她的頭發重新梳過了，臉也洗淨了，換上了家居服，整個人很清爽，很有青春活力。
“有事？”他輕啓薄唇，聲音在安靜的夜裏顯得有些低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