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洞開的瞬間,走廊裏嘈雜的叫罵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呆呆地看着門口出現的人。
陸凜冬就那麼赤着上身,站在門口。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魁梧的身軀像一堵牆,將門後的世界遮擋得嚴嚴實實。
剛沖過冷水的古銅色肌膚上還掛着水珠,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澤。
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疤,從肩膀一直蔓延到腰腹,像一條條猙獰的蜈蚣,無聲地訴說着這個男人經歷過的血與火。
他的頭發溼漉漉地滴着水,幾縷發絲貼在額前,非但沒有減弱他的氣勢,反而增添了幾分野性的不羈。
那張刀削斧鑿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眼睛,卻像是兩把淬了冰的利刃,帶着屍山血海裏滾出來的煞氣,冷冷地掃過門外的每一個人。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剛才還叫囂得最厲害的繼母,在對上陸凜冬那雙眼睛的刹那,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兩條腿肚子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她張了張嘴,那些準備好的污言穢語,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這……這是個什麼煞神啊!
那眼神,比村裏豬的屠夫還要嚇人一百倍!
跟在繼母身後的幾個村民,更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他們只是被許諾了好處才跟着來湊熱鬧的,可沒想過要跟這種一看就不好惹的軍官硬碰硬。
“剛……剛才是誰在外面,跟死了爹娘一樣嚎喪?”陸凜冬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像是生鏽的鐵器在摩擦,每個字都透着不耐煩和極致的危險。
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了臉色煞白的繼母身上。
繼母被他看得一個激靈,強撐着最後一絲氣焰,色厲內荏地嚷道:
“我……我找我閨女!葉知秋那個死丫頭片子,她躲你屋裏了!你趕緊把人交出來!”
她一邊說,一邊伸長了脖子想往屋裏看。
陸凜冬的眼神更冷了,他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是側了側身子。
就在他側身的瞬間,一個嬌小的身影從他身後顯露了出來。
葉知秋被那件寬大的軍大衣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她的頭發凌亂,眼眶通紅,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那副模樣,活脫脫就是一朵被狂風暴雨摧殘過的小白花,我見猶憐。
她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小手緊緊地抓着陸凜冬腰側的褲子,整個人都躲在他高大的身影後面,只敢探出半個腦袋,用那雙溼漉漉的、充滿了恐懼和依賴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外面的人。
這副梨花帶雨、柔弱無助的姿態,瞬間讓所有圍觀的人腦補出了一場“英雄救美,惡霸欺凌”的大戲。
尤其是陸凜冬,當他感覺到腰側那只柔軟小手的力度時,心中那股因爲被打擾而升起的暴戾,竟然奇異地平復了許多。
一種前所未有的、名爲“大男子主義”的東西,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這個女人,在害怕。
她在向他求救。
她需要他。
這個認知,讓陸凜冬的心髒莫名地感到一陣滾燙。
“你閨女?”陸凜冬冷笑一聲,那笑聲裏充滿了嘲諷和不屑,“我怎麼不知道,我陸凜冬的對象,什麼時候成了你閨女?”
“對象?!”繼母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死丫頭,什麼時候攀上了這麼一號人物?看這人的氣勢,還有這軍區招待所的環境,身份絕對不一般!
“不可能!”她尖叫起來,“她明明……明明已經許給了我們鄰村老王家的傻柱!彩禮我都收了!”
這句話一出口,周圍看熱鬧的軍嫂和村民們頓時一片譁然,看向葉知秋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鄙夷。
原來是個腳踩兩條船的啊!
感受到那些不善的目光,葉知秋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抓着陸凜冬褲子的手也更緊了。
陸凜冬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顫抖,他眉頭一皺,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
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那股迫人的氣勢嚇得繼母連連後退。
“彩禮?”陸凜冬的聲音冷得能掉下冰渣子,“收了多少?我給你雙倍!從現在開始,她跟你,跟你們那個什麼狗屁王家,再沒有半點關系!”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掃過在場的所有人,一字一句地宣布,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葉知秋,是我陸凜冬的女人,是我要娶進門的媳婦。
以後,她就是軍屬。
按照規定,破壞軍人家庭,是重罪。
誰要是再敢找她的麻煩,打她的主意,就別怪我陸凜冬不講情面,直接把人送到軍事法庭去!”
“軍事法庭”四個字,像四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繼母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她再貪財,也知道部隊的厲害。破壞軍婚,那可是要坐大牢的!
就在這時,一直躲在樓梯口的陸夏,看準時機沖了出來。
“哎喲喂,我說這位大嬸,您可真有意思!”陸夏叉着腰,一臉的得意洋洋,活像一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
“我哥跟我嫂子早就好上了,就因爲我哥前陣子出任務,才沒來得及公開。
你倒好,趁我哥不在,就想把我未來大嫂賣給傻子?你這心也太黑了吧!”
陸夏這番“坐實”兩人早有情意的謊言,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稻草。
周圍的議論聲風向立轉。
“哎呀,原來是這樣啊,這後媽也太不是東西了!”
“就是,看那姑娘長得多水靈,怎麼舍得賣給傻子喲!”
“幸虧陸隊長回來了,不然這好好的姻緣就要被拆散了。”
繼母聽着周圍的指指點點,看着陸凜冬那張隨時要吃人的臉,再看看他身後那個哭得梨花帶雨,一看就占盡了理的葉知秋,知道今天這事是徹底黃了。
別說兩百塊,今天能囫圇個兒地走出這裏就不錯了。
她不甘心地瞪了葉知秋一眼,那眼神淬了毒一樣。
但最終,還是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灰溜溜地帶着那幾個村民,連滾帶爬地跑了。
看着那群人狼狽的背影,陸夏得意地“哼”了一聲,然後轉身,笑嘻嘻地對陸凜冬說:
“哥,你看我演得怎麼樣?我這助攻,是不是很到位?”
然而,陸凜冬本沒理她。
人群散去,走廊裏恢復了安靜。
陸凜冬低頭,看着還躲在自己身後,抓着自己褲子不放的。
她身上的軍大衣因爲剛才的動作滑落了一些,露出了脖頸處一片刺目的紅痕。
那是他剛才失控時留下的……傑作。
陸凜冬的眸色暗了暗,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他沒有說話,只是彎腰,一把將葉知秋打橫抱了起來,然後轉身,“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將陸夏和整個世界都隔絕在了門外。
被關在門外的陸夏:“……”
不是,哥,你過河拆橋啊!
房間裏,氣氛再次變得尷尬而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