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侯武在城牆上將後續事宜交接清楚後,感覺身體被掏空,準備返回春風樓充電。
柳如煙和慕容九,一個剛剛開發,一個尚待耕耘,都是自己重要的充電寶,可不能冷落了。
他剛走下城樓的台階,便看到前方一夥人提着燈籠火把,徑直朝他走來。
爲首那人,身形魁梧,臉龐……嗯,頗具特色,腫得跟發面饅頭似的。
正是白天剛被他收拾了一頓的王騰。
侯武眉頭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這是輸了不服氣,晚上搖人來找場子了?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準備再給這位武狀元鬆鬆筋骨。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王騰走到他面前三步遠處,竟停了下來。
然後,在侯武詫異的目光中,深深地鞠了一躬。
“侯都伯!”
王騰的聲音洪亮,態度誠懇。
“白天之事,是在下魯莽了!我被豬油蒙了心,沖撞了都伯,還望都伯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計較!”
他身後的家丁們也齊刷刷地躬身行禮,場面蔚爲壯觀。
侯武愣住了。
這唱的是哪一出?
負荊請罪?
他打量着王騰,只見對方臉上雖然還帶着淤青,但眼神裏卻滿是真誠,完全沒有了白天的囂張跋扈。
這貨還挺會演。
事出反常必有妖。
侯武心裏跟明鏡似的,這家夥絕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既然對方要演戲,那自己不妨陪他玩玩。
侯武故作驚訝地扶起王騰,一臉關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呀,王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
他湊近了,仔細端詳着王騰的臉,咂了咂嘴。
“嘖嘖,這臉……怎麼腫得更厲害了?”
“噗——”
王騰身後一個家丁沒忍住,笑了出來,又趕緊捂住嘴。
王騰的臉瞬間由紅轉紫,尷尬得能用腳趾在地上摳出三室一廳。
他強忍着吐血的沖動,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樣是在平時,區區一個都伯,他一刀下去,了也就了,現在卻要陪着笑臉!
“侯都伯說笑了……是在下……在下自己不小心,晚上起夜撞門上了。”
“撞門上了?”
侯武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隨即又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王公子,你這就不對了!你可是武狀元啊!身手何等了得,怎麼能撞門呢?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我大景的武狀元連個門都躲不過去?”
他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
“依我看,你這病,不在臉上,在腦子裏。可能是白天摔那一下,把腦子裏的水給晃勻了,導致晚上眼神不好。我略懂醫術,專治腦子進水,要不我幫你治治?保證藥到病除,以後別說門,就是針尖你都能躲過去!”
王騰的嘴角瘋狂抽搐,感覺自己的肺都快氣炸了。
這小子,罵人都不帶一個髒字!
他感覺自己不是來道歉的,是來渡劫的!
但他死死記着老子的交代,硬生生把涌到喉嚨口的血給咽了回去。
“多……多謝侯都伯關心。在下……在下身體無礙。”
王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連忙轉移話題。
他從身後家丁手裏接過一個沉甸甸的錦盒,遞到侯武面前。
“侯都伯,這是家父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家父特意在府中備下薄酒,想請都伯賞光,當面賠罪。”
說着,他打開了錦盒。
霎時間,一片金光閃閃,差點晃瞎了侯武的眼。
滿滿一盒金條!
少說也有一千兩!
侯武心中冷笑,這王家果然財大氣粗,爲了請自己吃飯,真是下了血本。
鴻門宴啊。
他想也不想,便將錦盒推了回去。
“王公子太客氣了。道歉我收下了,但這金子,萬萬不能收。至於吃飯,我看還是算了吧,軍務繁忙,實在抽不開身。”
王騰見他拒絕,頓時急了。
這要是請不回去,老爹非得打斷自己的腿不可!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侯都伯,您先別急着拒絕!家父說了,他久聞都伯英雄了得,少年有爲,心生敬佩。除了備下酒宴,還……還想將舍妹介紹給都伯認識!”
妹妹?
侯武更覺得奇怪了。
打了一頓,不僅送錢,還要送妹妹?
這王家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他看着王騰那張臉,忽然想起了關於這位武狀元的一個傳聞。
據說,王騰在殿試奪魁時,皇帝一高興,不僅封了他武狀元,還御賜了一把寶刀。
那寶刀名爲斷水,乃是前朝鑄劍大師歐冶子的遺作,削鐵如泥,吹毛斷發,是一等一的神兵利器。
自己從軍,手裏除了制式陌刀,差一把近戰用的短刀。
想到這裏,侯武心中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
他看着王騰,慢悠悠地說道:“王公子,令尊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這人,對金銀美女,興趣不大。”
王騰一愣:“那……那都伯對什麼感興趣?”
侯武的目光落在了王騰的腰間,那裏空空如也。
他笑了笑。
“我聽說,王公子當年高中狀元時,曾得聖上御賜寶刀一柄,不知可有此事?”
王騰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確……確有此事。”
“好刀啊!”侯武撫掌贊嘆,“我侯武一生,不愛金銀,不好美色,唯獨對神兵利器,情有獨鍾。若是能一睹寶刀的風采,那真是死而無憾了!”
王騰的臉徹底綠了。
這小子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他想要“斷水”!
那可是皇帝御賜的寶刀,是他王騰身份和榮耀的象征!
他心裏把侯武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這個趁火打劫的!
但是,當他對上侯武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時,他知道自己沒得選。
跟一把刀比起來,還是全家人的性命更重要。
反正……先把這家夥騙過去利用完了再說。等逃出城去,這刀,遲早還能拿回來!
王騰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從牙縫裏迸出幾個字。
“侯都伯既然感興趣,那……那在下便將此刀,贈予英雄!”
“當真?”
侯武故作驚喜地問道。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王騰咬着後槽牙說道。
“好!爽快!”侯武一拍大腿,“既然王公子如此盛情,那侯某若再推辭,就顯得不識抬舉了!這頓飯,我吃了!”
看到對方竟然真的同意了,侯武心裏反而更加好奇了。
一把御賜的寶刀,說送就送。
有意思。
……
與王騰約定好時間地點後,侯武轉身回了春風樓。
他沒有先去找柳如煙,而是徑直去了後院的雜役房。
慕容九正在燈下縫補着一件破了口的軍服,看到侯武進來,清麗的臉蛋上頓時飛起一抹紅霞,連忙站起身。
“侯……侯大哥。”
侯武上前,一把將她攬入懷中,聞着她發間淡淡的清香,一天的疲憊仿佛都消散了。
“想我了沒?”
慕容九羞得將臉埋在他口,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膩歪了一陣,侯武才上了樓,來到柳如煙的房間。
柳如煙正斜倚在軟榻上,翻看着一本詩集,燭光下,媚骨天成,風情萬種。
看到侯武,她眸光一亮,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那驚心動魄的曲線看得侯武口舌燥。
“喲,我們的大英雄回來啦?把那數千流民安置妥當了?”
侯武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將王騰送錢送刀又送妹妹的事說了一遍。
柳如煙聽完,那雙勾魂奪魄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精光。
她放下詩集,坐直了身子,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黃金千兩,御賜寶刀,還要搭上一個妹妹……”
柳如煙纖纖玉指輕點着下巴,沉吟道。
“這麼大的手筆,可不像是簡單的賠禮道歉。”
她看向侯武,美眸中水波流轉。
“我猜,這王家是想招攬你。”
“招攬我?”侯武挑了挑眉,“爲什麼要招攬我,我可是都伯?”
“我猜……”柳如煙搖了搖頭,朱唇輕啓,“他們是想找機會,突圍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