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也不等林晚反應就挽起袖子。
動作麻利的開始生火刷鍋。
林晚見狀趕忙上前阻攔。
小聲提醒道:“別,柴火是大哥大嫂家的。”
陳峰回過頭,咧嘴一笑:“我給錢。”
說完起身,將身子探出灶屋外大聲喊道:“大嫂,我給你三毛錢。
這柴火隨便我用,行麼?”
聽到有錢賺,柳氏咋會不同意?
連忙回應道:“都是一家人,客氣個啥!”
陳峰回過頭沖着林晚燦爛一笑:“都搞定了。”
隨後繼續開始生火做飯。
他前世創業初期,什麼苦都吃過。
自己做飯更是家常便飯,手藝還不錯。
雖然多年不持,但底子卻還在。
林晚就這樣愣愣的站在一旁。
傻眼的瞧着陳峰熟練的引燃柴火。
看着他將兔肉塊倒進燒熱的鍋裏煸炒出油。
這年頭油是非常珍貴的。
屬於家家戶戶壓箱底的寶貝。
平常炒菜做飯本不放油。
準確的說是不舍得放油。
二房這邊窮的飯都吃不上了,更加沒有食用油。
不過今天打的野兔肉肥膩無比。
用來煎炸出油最爲合適不過。
就見黑色的大鍋裏發出“刺啦”一連串悅耳的聲響。
隨後陳峰又從懷裏掏出剛換來的那幾包藥材。
挑了能去腥增香的香葉,八角味道的草藥碎撒進去。
最後又偷摸用了點大嫂家的鹽。
林晚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
大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面前的家夥真的是那個只知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稍不順心就對自己拳打腳踢的陳賴子嗎?
他不僅打了獵物回來。
居然還會。。。還會做飯?
而且,他剛才說“咱們”晚上加個菜?
難不成也有自己的份兒?
灶膛裏的火苗炙烤着鍋底。
映照着陳峰專注而認真的側臉。
也映照着林晚茫然無措的神情。
沒過多久。
一股混合着肉香跟淡淡草藥清香的濃鬱氣味就從灶屋裏彌漫開來。
肆無忌憚的飄進了院子裏。
也飄到了正在東屋吃飯的幾人鼻子裏。
陳東抽了抽鼻子,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母親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就連一直看不起陳峰的柳氏。
都停下了對這個小叔子的聲討。
狐疑的看向灶屋方向。
陳小妹更是忍不住伸長脖子往窗外瞄。
這香味。。。難道是肉?
陳家已經多久沒聞過這麼純粹的肉香了?
就在幾人面面相覷,心思各異的時候。
陳峰端着一個豁了口的大陶碗從灶屋裏走了出來。
碗裏。
是醬色濃鬱熱氣騰騰,並且香氣四溢的燒兔肉!
雖然賣相因爲調料簡陋而略顯粗獷。
但那實實在在的肉塊和勾人食欲的香氣是做不了假的!
緊接着,林晚也端着一盆熱好的糙米飯跟了出來。
這些事陳峰去鎮上買的。
臉上依舊帶着怯生生的神情。
但眼神裏卻多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光亮。
陳峰將兔肉和米飯往院子中間那張破舊的小木桌上一放。
目光掃過東屋窗戶內目瞪口呆的四人。
聲音平靜的說道:“都別愣着了吧,過來一起吃。”
東屋裏的四個人卻沒有一個人動的。
甚至連筷子都停了下來。
四雙眼睛,八道目光。
齊刷刷的聚焦在陳峰和他端出來的肉上。
但那眼神裏沒有欣喜,沒有期待。
只有濃濃的懷疑,警惕以及難以置信。
柳氏第一個反應過來。
她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詭異的事情。
挑起眉毛,撇了撇嘴說:“喲!
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咱們陳家的二少爺,居然還會往家裏拿肉了?
該不會是在哪個墳頭撿來的瘟死雞。
或者是偷了誰家的看門狗吧?
這肉啊,能吃麼?”
她的話刻薄又難聽,充滿了不信任。
也難怪她這麼想。
以前的陳峰但凡有點好東西。
要麼自己躲在鎮上偷偷吃完。
要麼就是拿去換了賭資酒錢。
什麼時候往家裏拿過一星半點?
更別提親自下廚做好了端上桌了。
這比黃鼠狼給雞拜年還讓人不敢相信!
陳東雖然沒說話。
可那審視的目光,也清晰的表達了他的顧慮。
他看了眼桌上那碗香氣四溢的肉。
又看了眼一臉弟弟。
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最終還是低下頭。
扒拉了一口碗裏沒滋沒味的玉米糊糊。
他怕。
怕這肉跟媳婦說的那樣來路不正。
吃了之後惹上更大的麻煩。
母親渾濁的老眼裏同樣充滿憂慮。
這個二兒子,混賬事做的太多。
早已耗盡了家人對他最後一點基本的信任。
她寧願不吃這口肉。
也不想再因爲這個兒子提心吊膽。
家裏年紀最小的人是陳小妹跟小侄子陳順利。
兩人對肉食的渴望也最直接。
看着那碗肉,眼睛都直了,不住的咽着口水。
但看看大哥大嫂凝重的臉色,又看看母親憂愁的樣子。
最終還是怯生生的縮了縮脖子。
把小腦袋埋的更低了。
整個院子裏的氣氛因爲這一碗肉。
反而變的比剛才更加凝滯跟尷尬。
陳峰看着家人這副反應,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酸甜苦辣鹹混雜在一起,最終都化爲一片苦澀。
他想過家人會懷疑這兔肉來路不正。
卻沒想到大家夥懷疑的如此堅決。
“我能保證這肉沒有任何問題。
是我下午在後山用彈弓打的。
吃不吃隨你們吧。”
陳峰深吸一口氣,沒有解釋,更沒有強求。
解釋在此刻顯的蒼白無力。
他只是默默的拿起一個空碗盛滿糙米飯。
用筷子從大碗裏夾了幾塊肉。
又撥了一點旁邊的清炒野菜。
然後一言不發的端着碗走到院子那破爛的門檻邊。
背對着家人蹲了下來。
默默開始吃自己的晚飯。
看到陳峰蹲到門口去吃。
東屋裏的幾人才仿佛鬆了一口氣般。
緊繃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大嫂第一個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裝什麼相。。。!”
但眼睛卻死死盯着那碗肉。
最終還是悄摸摸的走出屋子來到林晚旁邊。
小心翼翼伸出筷子。
飛快的夾了一塊最小的肉放進嘴裏。
幾乎是囫圇吞了下去。
鮮嫩的兔肉混合着奇異香料。
如此濃鬱肉香在口腔裏爆開。
這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層次豐富的鮮美感覺。
比她記憶中任何一次吃到的豬肉都要香!
她愣住了,下意識又夾了一塊。
這次仔細品嚐起來。
肉質緊實,帶着嚼勁。
香料的味道恰到好處地掩蓋了兔肉本身的土腥味。
只剩下滿口的鹹香鮮美。
“好吃,真好吃。
快來順利,快來嚐嚐!”
陳順利早就給饞壞了,連滾帶爬從東屋跑出來。
娘是最疼兒子的,柳氏趕忙給陳順利夾肉。
陳順利那吃過如此美味的佳肴,三兩下就吞了好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