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深得像是潑翻的濃墨。

沈厭遲沒睡。

書房裏只點了一盞燈,燭火被他調得很小,小得只夠照亮桌案上那一尺見方的區域。光暈昏黃,堪堪勾勒出他握筆的手——穩得嚇人,沒有一絲顫抖。

他在寫字。

不,不是在寫。是在“復刻”。

筆尖舔過特制的墨,墨色沉黑,微帶赭石光澤——這是樞密院專用“鐵券墨”的獨有顏色,存放三年以上的批文,褪色後正是這般模樣。墨是他自己調的,用老墨錠細細研磨,加了微量鐵粉和靛青,再以文火慢熬收水分。氣味、色澤、寫在官宣紙上的滲透度,他試了十七次,直到最老道的裝裱師傅也看不出新墨舊墨的區別。

紙,是真正的樞密院存檔副頁用紙。邊緣有極細微的毛茬,手感略糙。這紙他搞來三張,廢了兩張。最後一張,鋪在桌上,下面墊着數層吸水的細棉布和軟氈——模擬樞密院存檔時,底下墊着無數舊文書形成的柔軟觸感。筆鋒落下去,力道透過紙張,反饋回來的“聲音”和阻力,必須和前世記憶裏那份他偶然瞥見的真檔,一模一樣。

他在僞造一份《北境兵權臨時移交樞密院備案書》。

聽着簡單?放屁。

這東西,比直接僞造聖旨還難。聖旨講究的是氣勢堂皇,格式固定,玉璽難仿,但人心敬畏,往往不敢細看。樞密院的備案文書?那是給真正的行家、老吏、刀筆蟲子們看的!每一個用詞,每一處空格,甚至每一個標點符號的墨點大小,都有不成文的規矩。錯一點,就是破綻。錯兩點,就能要命。

沈厭遲的筆,動得很慢。

他不是在“寫”內容,內容他早已倒背如流。他是在“畫”出前世記憶裏,那位以嚴謹刻板著稱的樞密院老書記官“張鐵筆”的筆跡。張鐵筆寫字有個習慣,豎筆的末端會有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向左回鉤的微小頓挫,像是寫完忍不住要再確認一下。橫筆起勢略飄,收勢卻沉。這些特征,太細微,細微到連張鐵筆自己都未必察覺。但沈厭遲知道。前世最後幾年,他在刑部大牢裏,閒着也是閒着,把能接觸到的所有朝廷要員的筆跡習慣,都拆解、分析、刻進了腦子裏。那時候想的是翻案,現在,用來人。

筆尖沙沙。

“茲有北境戍邊大將沈厭遲,因舊傷復發,心神耗損,不堪軍務……”開篇是標準套話,承認自己“不行了”。字字泣血,句句卑微。沈厭遲寫着這些貶損自己的詞句,眼神卻平靜得像凍了千年的寒潭。情緒?那東西早在他重生第三夜,就和着血燒成了灰。他現在是個執行復仇程序的機器,每一筆,都是程序輸出。

關鍵的,是後面。

“特奏請陛下恩準,暫將北境狼山、黑水、玉門三關防務,及麾下飛熊、陷陣、先登三軍指揮權,移交樞密院統一調度,待臣稍愈……”

這裏,他開始“加料”。

“接掌將領”名單,他一共列了九個人。前六個,是中立的、或者明面上和各方都沒牽扯的宿將。名字、官職、籍貫,分毫不差。第七個開始,味道變了。

第七個:**“昭武副尉,王錚。”**

王錚是誰?太子東宮侍衛副統領王猛的親弟弟,三個月前剛剛被太子通過吏部的關系,“平調”到北境後勤衙門,掛了個閒職,毫無戰績。按規矩,這種資歷,名字絕不可能出現在如此重要的“接掌”名單裏。

沈厭遲把他寫進去了。用的是樞密院標準楷體,混在一堆名字中間,毫不顯眼。

第八個:**“驍騎尉,趙廣。”**

趙廣,太子娘的兒子,在邊軍裏混了八年,仗沒打幾場,升遷卻快得詭異,明眼人都知道是太子的錢和關系在鋪路。他也在名單裏。

第九個:**“宣節校尉,李慶。”**

李慶,太子妾室李氏的兄長,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去年才塞進北境軍鍍金。他也在了。

這三個名字,像三淬了毒的針,被沈厭遲用最平靜的筆觸,繡進了這朵看似合規的錦繡文章裏。

太子看到這三個名字會怎麼想?

他會汗毛倒豎!

這三個人的身份,是太子暗中安、準備未來掌控部分北境軍權的“暗棋”!是絕密!除了太子和幾個絕對心腹,沒人知道他們和太子的真實關系!現在,他們的名字,竟然出現在皇帝批準、樞密院備案的兵權移交文書上?還是“接掌”實權的位置?

這意味着什麼?

只有一個答案:皇帝早就知道了!皇帝不僅知道,還要借着這次沈厭遲“交權”的機會,把這幾個太子的人,明晃晃地擺到台面上,然後……下一步是什麼?是考察?是捧?還是……直接找個由頭,砍了?

太子的多疑,會像野火一樣燒起來。

但這還不夠。沈厭遲要的不是太子懷疑,是太子確信,是太子恐懼到骨子裏!

他繼續往下寫。

到了“防區輪換及警戒等級”條目。這裏通常是枯燥的軍務條文,寫清楚哪支軍隊什麼時候換防,警戒級別調到幾等。

沈厭遲在這裏,用上了只有太子核心圈才懂的“時間暗語”。

太子系內部傳遞絕密消息時,會用特定節氣的別稱,或者某些古籍的頁碼,來指代行動期。比如,“龍抬頭”可能指二月初二,“孟陬”指正月,“《呂覽》第八卷”可能指初八子時。這套東西,是太子妃的家族,一個書香門第搞出來的,自以爲雅致隱蔽。

沈厭遲前世,是在太子被廢後,抄檢東宮時,才從一堆廢紙裏拼湊出這套密碼的零碎規則。現在,他把它用上了。

他在文書裏寫:“狼山關所部,應於‘孟陬之晦,星見翼軫’時,完成與玉門關戍卒之輪換,警戒提升至甲等。”

“孟陬之晦”,按那套密碼的變體解法,指正月最後一天。“星見翼軫”,是夜間某個特定時辰。連起來,就是一個精確到時辰的時間點!

而這個時間點,恰好是太子和某個草原部落密使約定“試探性越境擾,制造邊患”的同一時間!

太子看到這裏,會直接炸掉!

皇帝連這個都知道?!連這個絕密行動的具體時間都知道了?!還他媽的寫進了正式備案文書?!這哪裏是備案?這分明是警告!是攤牌!是皇帝指着太子的鼻子說: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看着呢。你的人,我列出來了。你的小動作,時間我都掌握了。現在,我把這些都備案了,下一步,是不是該清算了?

恐懼,會瞬間吞噬太子的理智。

沈厭遲寫完最後一個字,停筆。

他輕輕吹了吹未的墨跡,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一枚小小的銅印——這是他據前世記憶,用失蠟法自己鑄的,模仿的是樞密院存檔專用副印。真正的印,右下角有一道極細微的、因爲常年磕碰形成的缺口,只有發絲的十分之一那麼寬。沈厭遲的銅印,在同一個位置,用細銼刀磨出了幾乎一模一樣的缺損。

蘸上朱砂印泥。

壓下去。

“啪。”

一聲輕響。鮮紅的印文落在紙面,印文的右下角,那處細微的缺損,在燭光下幾乎看不見,但若用放大鏡仔細看,或者用薄紙覆蓋拓印,就能發現那一點點不圓潤。

完美。

沈厭遲拿起這張墨跡已的文書,對着燭光看了片刻。紙上的每一個字,都散發着冰冷的意。這不是文書,這是一把刀,一把挑撥太子和皇帝父子關系的刀,刀柄遞給了宰相,刀刃卻對準了太子的心窩。

他小心地將文書卷起,塞進一個普通的、用來裝舊書的硬紙筒。紙筒外面,甚至沾了點灰塵和黴斑。

然後,他走到書房角落,那裏放着一個不起眼的舊書架,上面堆滿了雜書。他抽出一本厚厚的《胤朝地理志》,書頁中間已經被挖空,正好能放進那個紙筒。他把紙筒放進去,書合上,回原處。

做完這一切,他吹熄了蠟燭。

書房陷入黑暗。只有窗外極遠處傳來的、模糊的更梆聲。

沈厭遲站在黑暗裏,一動不動。他的計劃已經啓動,毒藥已經下好,現在,只需要等待藥性發作。

***

接下來的三天,沈厭遲“病”得更重了。

他幾乎不出房門,臉色蒼白得嚇人,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開。送進去的飯菜,大半原封不動地端出來。偶爾有眼線“瞥見”他,他不是對着窗外發呆,就是趴在桌上,身邊倒着空酒壺。

“廢了,真的廢了。”眼線們偷偷交換着眼神,把消息傳回各自的主子。

宰相府的眼線“李賬房”,格外活躍。他借着核對沈厭遲名下一些邊緣產業賬目的機會,頻繁出入書房的外間。沈厭遲“昏昏沉沉”,對他幾乎不設防。

第四天下午,李賬房“偶然”發現,那本《胤朝地理志》似乎被人動過。他趁沈厭遲被“郎中”診脈、內間一片忙亂的時機,鬼使神差地抽出那本書,入手就覺得重量不對。輕輕一抖——

一個硬紙筒掉了出來。

李賬房的心髒差點跳出嗓子眼!他做賊似的左右看看,迅速撿起紙筒,抽出一看,只瞥見開頭“北境兵權……”幾個字,就嚇得魂飛魄散!這是能要命的東西!

他想放回去,但手指抖得厲害。放回去?不!這是天大的功勞!宰相大人夢寐以求的,就是抓住沈厭遲和皇帝、太子任何一方勾結或背叛的確鑿證據!這份東西……不管內容是什麼,只要是沈厭遲藏起來的,就價值連城!

貪念壓倒了恐懼。李賬房一咬牙,把文書飛快地塞進自己貼身的內襟,把空紙筒塞回書裏,書回書架,然後強作鎮定,繼續撥弄他的算盤。手指冰涼,算珠被他撥得噼啪亂響,像是在敲打他自己的喪鍾。

當天夜裏,這份文書,就出現在了宰相林甫之的密室書桌上。

林甫之戴着老花鏡,就着明亮的鯨油燈,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越讀,他的臉色越古怪。先是疑惑,然後是恍然,最後,嘴角竟慢慢勾起一絲冰冷、殘忍、又帶着無盡嘲諷的笑意。

“妙啊……妙啊……”他放下文書,喃喃自語,“沈厭遲啊沈厭遲,你真是條走到絕路、反口要咬死所有人的瘋狗。不,你不是瘋狗……你比瘋狗可怕多了。你這是……要借我的手,去燒太子的房子啊。”

他看懂了。不是全部,但足以看懂那份名單和那個時間點的惡毒。沈厭遲想什麼?挑撥離間?借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東西,對太子來說,是致命的毒藥!而對皇帝來說……如果作得當,也能變成一刺向太子的矛。

“李賬房,”林甫之聲音平靜,“做得不錯。賞五百兩,去南邊的莊子休息幾個月,管好自己的嘴。”

“謝相爺!謝相爺!”李賬房磕頭如搗蒜,滿心劫後餘生的歡喜,卻不知自己離“被休息到死”已經不遠。

林甫之拿起文書,又看了一遍。然後,他叫來最隱秘的死士,低聲吩咐:“把這份東西……‘不小心’讓東宮詹事府那個我們收買的小吏看到。記住,要‘不小心’,要看起來像是他機靈,自己偷到的。”

“是。”

死士領命而去。

林甫之靠在太師椅上,閉上眼。書房裏只剩下他悠長的呼吸聲,和燈花偶爾爆開的輕響。

一場由沈厭遲編劇、由他導演、由宰相“熱心”推送的好戲,正式開鑼。

***

東宮,太子書房。

太子蕭景琰,這幾天心情很不好。沈厭遲那邊“廢了”的消息,讓他最初有些快意,但快意過後,卻是更深的煩躁。一條沒用的瘋狗,死了也就死了,但瘋狗留下的權力真空,父皇會交給誰?老四?老七?還是……直接收回去?

他正煩躁地踱步,詹事府一名他頗爲賞識的年輕屬官,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求見,說有十萬火急、關乎生死存亡的要事稟報。

“說!”太子不耐。

那屬官噗通跪下,雙手高舉過頭頂,捧着一份被汗水浸得邊緣發皺的文書。

“殿、殿下……下官……下官無意中,從、從樞密院流轉的廢檔裏,發現了這個……不敢隱瞞,特、特來呈報……”

太子皺眉,接過文書,不耐地掃了一眼標題。

《北境兵權臨時移交樞密院備案書》?

他的心猛地一跳。沈厭遲交權的事,他知道,父皇跟他提過一嘴,說是沈厭遲自己請求的,算是識相。他當時沒太在意,一條廢狗的兵權,交了也就交了。

可是……備案書?這麼快就出來了?還流到了詹事府?廢檔?

他展開文書,快速瀏覽。

前面那些沈厭遲自污請罪的廢話,他看得直想冷笑。裝,繼續裝。

目光掃到“接掌將領”名單。

第一個,正常。第二個,正常……第六個,正常。

第七個:王錚。

太子的瞳孔,驟然收縮!像被針扎了一樣!

王錚?!他怎麼在上面?!誰把他寫上去的?!

他猛地抬頭,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屬官。屬官嚇得渾身發抖,頭埋得更低。

太子強迫自己繼續往下看。

第八個:趙廣。

第九個:李慶。

轟——!

太子的腦子裏,仿佛有什麼東西炸開了!耳邊嗡嗡作響,血液一股腦地往頭頂沖!拿着文書的手,指節捏得發白,不住地顫抖!

王錚!趙廣!李慶!

這三個名字,像三把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眼球上!燙在他的心尖上!

他們……他們怎麼會……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這是樞密院的正式備案文書!是蓋了印的!是皇帝看過、同意了的!

皇帝知道他們!

皇帝不僅知道他們,還把他們列在了“接掌”沈厭遲兵權的名單裏!

爲什麼?!父皇想什麼?!把這三個他的人,放到明處,放到火上烤?下一步呢?是不是就要查他們怎麼進的北境軍?是不是就要順藤摸瓜,查到他頭上?!是不是就要借此機會,清洗他在軍中的勢力?!

太子的呼吸變得粗重,額頭上青筋暴起。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髒,讓他幾乎窒息。

不……不會的……父皇不會這麼絕……我是太子!我是儲君!

他拼命安慰自己,可目光卻不受控制地繼續往下掃。

然後,他看到了“防區輪換”那條。

“應於‘孟陬之晦,星見翼軫’時……”

這句話,像一道九天雷霆,精準無比地劈在了太子的天靈蓋上!

“孟陬之晦,星見翼軫”……“孟陬之晦,星見翼軫”……

這個時間點!這個用他們太子系內部密碼標示的時間點!正是他和阿史那部密使約定的行動時間!是絕密中的絕密!

父皇……連這個……也知道了?!

文書上,白紙黑字,寫着這個時間!寫着要在這個時間“提升警戒至甲等”!

提升警戒至甲等……那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邊關會像鐵桶一樣!意味着他派去“制造摩擦”的人,會一頭撞在鐵板上,死無全屍!意味着,他私下勾結外邦的把柄,會被皇帝抓得死死的!

這不是備案!

這是通牒!是皇帝對他這個太子的最後警告!是皇帝在告訴他: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眼裏。你的人,我登記造冊了。你的陰謀,我掌握時間了。現在,我給你“備案”了。下次,就是清算!

“噗——!”

一口腥甜的液體猛地涌上喉嚨,太子死死捂住嘴,鮮血還是從指縫裏滲了出來!他眼前一陣發黑,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

“殿下!殿下!”屬官驚恐地尖叫。

“滾……滾出去!”太子從牙縫裏擠出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暴怒,“今天的事,敢說出去一個字……誅你九族!”

屬官連滾爬爬地逃了出去。

書房裏,只剩下太子一人。他扶着桌案,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像一條離水的魚。他看着手中那薄薄的幾頁紙,卻覺得重如千鈞,壓得他靈魂都在戰栗。

燭火跳躍着,映着他慘白如鬼、扭曲猙獰的臉。

“父皇……父皇……”他低聲呢喃,聲音裏充滿了不敢置信的絕望,和一絲被至親背叛的、刻骨的怨恨,“您就這麼……容不下我嗎?就這麼……急着要清洗我的人?爲那個位置……您連兒子都不要了?”

恐懼到了極致,就會轉化爲毀滅一切的暴怒。

“好……好……好!”太子猛地直起身,眼中最後一點猶豫和僥幸徹底燒成了灰燼,只剩下孤注一擲的瘋狂,“你要清我的人?你要斷我的路?你想廢了我?沒那麼容易!”

他死死攥着那份文書,指甲掐進了掌心,鮮血直流,卻渾然不覺。

“沈厭遲……”他念着這個名字,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淬着毒,“你這條老狗……臨死了,還要反咬我一口?這份東西,是你遞上去的吧?是你向父皇搖尾乞憐,出賣了我,換你一條狗命?好……很好……”

他走到燭台邊,將文書的一角湊近火焰。

火苗舔舐着紙張,迅速蔓延,貪婪地吞噬着上面的名字、時間、以及那精心設計的、指向死亡的“錯誤”。

橘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太子那雙因恐懼和仇恨而徹底猩紅的眼睛。

“你以爲,交了兵權,裝瘋賣傻,就能苟活?”太子看着文書化爲灰燼,聲音冷得像裏吹出來的風,“做夢。你先出賣我,就別怪我……送你全家,早點下去團聚!”

“來人!”他厲聲喝道。

書房門無聲打開,陰影中,閃出幾名渾身散發着冰冷氣息的黑衣侍衛。

“沈厭遲那邊,‘病’得夠久了。”太子背對着他們,聲音平靜下來,但那平靜之下,是洶涌的、足以毀滅一切的意,“該讓他‘病逝’了。做得淨點,像那麼回事。還有……他府裏那個剛娶的北漠郡主,看着礙眼,一並處理了。做得……慘一點。”

“是!”黑衣侍衛領命,再次融入陰影。

太子獨自站在灰燼前,久久不動。

窗外,夜色濃稠如墨,仿佛一張巨大的、即將吞噬一切的網。

而距離東宮十數條街外的沈厭遲府邸。

書房裏,沈厭遲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緩緩睜開了假寐的眼睛。他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看向東宮的方向。夜空無星,只有沉重的烏雲在翻涌。

他嘴角,極輕微地、幾乎看不見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笑容。

那是棋手,看到對手終於按照他預設的路線,踏進致命陷阱時,一絲冰冷的、毫無溫度的確認。

“來了。”

他低聲說,然後關上了窗。

桌上的燭火,猛地跳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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