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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拂雪被保安放出來後,踉踉蹌蹌地走到洗手池前洗了把臉。
她抬起頭時,鏡子裏那副狼狽的模樣讓她一時愣住。
她差點忘了從前的自己是怎麼一副明媚的模樣。
剛嫁給顧庭川時,他也將她寵成過孩子。
她生病的時,顧庭川會停下工作整夜守在床邊,一遍遍不厭其煩地用毛巾擦拭她的身體,幫她降溫。
他也會專門去記她的喜好,會在下班的路上捎回一塊她愛吃的蛋糕。
每當雷雨夜,他總會把她摟在懷裏重復那句:“別怕,有我在。”
但她已經記不清,那麼溫柔的顧庭川究竟多久沒出現過了。
或許是她第一次發現他和出軌情人發曖昧短信的時候?還是他又一次因爲跟別人約會錯過她生的時候?還是更早,早到她開始習慣一個人吃飯生活的時候?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姜拂雪用手捂住嘴,稍微緩和些時,她攤開手,卻看到掌心裏出現醒目的一道紅。
她連忙打開水龍頭,沖洗掉血跡後,扶着牆壁,緩慢地離開這裏。
剛走出集團大門,姜拂雪再次被周年攔住去路。
周年面無表情:“夫人,許小姐身體不適,今晚她的工作由您接手,這是顧總的意思。”
不容姜拂雪拒絕,她又一次被他塞進車裏。
一路狂飆,姜拂雪坐在後排暈的不成樣子。
十五分鍾後,周年將她送到會所包廂門口。
他用力把姜拂雪推進去,濃鬱的酒氣撲面而來,熏得她當場嘔反胃。
包廂裏醉醺醺的男人們看到姜拂雪,忽然興奮起來。
姜拂雪轉身想要跑,卻被一雙大手扯住頭發,用力向後拽。
就在這時,她透過半開的門縫中看到剛剛的顧庭川。
他一身西裝筆挺,正低頭看手機。
姜拂雪鉚足全身力氣朝門外大喊:“庭川,顧庭川!救我!”
顧庭川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轉頭看向包廂內。
許伊伊穿着一身淡黃色的長裙出現,擋住了顧庭川的視線,“顧總,拍賣會快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顧庭川愣了一下,回過神,緊張道:“伊伊,我不是讓你在家好好休息?你怎麼一個人跑來了?”
見他心神不寧,許伊伊不滿道:“顧總,你是不是有新歡了?”
“沒有。”
這時,周年發來信息,“抱歉顧總,我沒見到太太。”
顧庭川不爽地握了下手機,隨即看向許伊伊,“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吧。”
說完,他牽起許伊伊的手朝前走。
看到這一幕,姜拂雪嗓子裏像是卡了魚刺,再也喊不出那三個字。
身後的男人將她手臂向後掰折,只聽“咔嚓”一聲,骨頭碎裂,姜拂雪疼得眼淚混着冷汗直向下流。
當她身上僅剩一件薄內襯被撕扯成碎片後,姜拂雪聽到面前的男人開口:“顧庭川那畜生敢玩弄老子的妹妹的感情,老子今晚就要死她最愛的女人!”
“可是老大,這女人好像不是許伊伊!”
“那她是誰?”
“好像是......顧庭川的老婆......”
“廢物!連個人都能送錯!”
姜拂雪反應過來,得知他們要找的不是她,而是許伊伊時,心裏更加發寒。
周年作爲顧庭川的貼身保鏢,年薪資上千萬,絕不可能被人用錢收買。
所以把她送來代替許伊伊被他們玩弄,是顧庭川的意思。
姜拂雪口起伏劇烈,一時難以壓抑心裏的崩潰。
就算不愛她,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折辱她!
她馬上就死了。
明明很快就能獲得自由了!
當男人看清她的長相時,忽然眯起眼一笑,“就算你不是顧庭川最愛的女人,也是顧庭川的妻子,只要把你扒光了扔在街上,同樣丟他的臉!”
姜拂雪聽後,用盡渾身力氣用指甲刮花面前男人的臉。
男人頓時羞惱,一巴掌甩在她臉上,當場打得她耳鳴失聰,鼻血直流。
姜拂雪扣着地面想要爬出包廂,卻被人用腳踩壓肩膀,阻止她前行。
在她疼得快要昏迷時, 包廂裏的電視機突然打開,正在直播會所私下舉辦的一場個人拍賣會。
主持人在台上激動地喊:“恭喜顧先生以一個億的高價拍得這顆火焰山之心!”
畫面一轉,顧庭川卻將剛拍的這枚天價古董項鏈戴在了許伊伊脖頸上。
周圍傳遍羨慕的聲音,許伊伊嬌羞地低下頭。
下一秒,彎腰的男人掐住她的下巴,冷笑,“你老公花一個億給情婦買首飾,你身上卻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真可憐!”
姜拂雪的心已經疼到麻木。
她早就對顧庭川,對這段婚姻失望透頂了。
就在男人打算接着動手時,姜拂雪卻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口又一口的鮮血接連嘔出。
她的咳嗽聲越來越急促,仿佛要將肺都咳出來一般,單薄的肩膀劇烈地顫抖着。
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一愣,停下動作,開始咒罵:“媽的,她有病。”
姜拂雪咳得滿臉通紅,差點喘不上氣。
“真晦氣!”
男人不肯繼續碰她,吩咐手下把她扔出會所,丟在人來人往的馬路旁。
姜拂雪背靠在電線杆上,聽到周圍傳來譏諷聲,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
她撐着透支的身體,跌跌撞撞地朝前方走。
她記得正前方就是碼頭。
只要登上碼頭的船,就能回到自己的家鄉。
既然無法結束這段婚姻,她脆選擇放棄這個身份。
她要回家了。
人死,總要落葉歸。
她要在臨死前回到故土爲自己尋一塊墓地。
這一刻,她的步伐格外堅定。
抵達碼頭後,姜拂雪趁着守船人打盹的空檔跳到船板上躲了起來。
等到晨曦的第一縷光照在她身上,貨船開始移動。
她抬頭望着逐漸遠去的港城,忐忑的情緒終於獲得平靜。
顧庭川,再見了。
這輩子,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