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抱了她很久，久到林苒覺得肩膀都有些發麻。
“裴驍，”她突然叫他的名字，“今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但我真的得回學校，明天一早是專業課，書也都還在宿舍。”
他稍稍退開，望進她的眼睛。
“明天陪你吃飯。”林苒給出個交換條件。
他看了半晌，先前那股強硬從眼中褪去。
“行。”
他難得妥協，鬆開了環抱她的手。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簡短地吩咐了幾句，便將手機隨意丟在沙發上。
“東西待會兒就給你送過來，”他聲音低低的，“滿意了？”
林苒湊上前，在他嘴角碰了一下。
裴驍本能地想追過去加深這個吻，被她早有預料地偏頭躲開。
臉上的神情平靜得帶着點公事公辦的味道，好像剛才那個吻只是一個禮節性的告別。
“一碼歸一碼。”她看着他的眼睛，“我還沒原諒你。”
裴驍動作頓了一下，臉上那點懶洋洋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顯得有些煩躁，又有點無可奈何。
“嘖，”他低低出聲，“這事兒是翻不了篇了是吧。”
“翻不了。”
林苒毫不猶豫。
他眼神一暗，“翻不了也要親。”
林苒的手擋在他唇前。
裴驍眼底漫起一層縱容的笑意，偏過頭，想從她手邊的空隙湊近。
林苒手腕輕輕一轉，掌心在他側臉上不輕不重地碰了一下。
不算打，更像是一個帶着嗔怪的推拒。
裴驍停下動作，握住她的手腕。
他唇角彎起，用被她碰過的那側臉蹭了蹭她的掌心。
“挺順手啊？”
他的聲音裏帶着笑意，沒有半分惱意。
林苒想抽回手，他不肯放，指腹在她手腕內側輕輕摩挲着。
“消氣沒？”他湊近些，“要不這邊也給你打一下？”
他說着真把另一邊臉側過來，眼神裏的笑意明晃晃的，分明是吃準了她不會真的動手。
林苒瞪他，“滾開。”
他低笑出聲，非但沒退開，反而就着這個姿勢將她拉回懷裏。
-
次。
林苒醒來時已經十點了。
宿舍裏靜悄悄的，窗簾拉得密不透光。
她眯着眼摸到手機，屏幕亮起的光刺得眼睛發酸。
一連串的未讀信息堆滿了通知欄。
黑暗裏，手機屏幕的光冷冷地映着她尚未完全清醒的臉。
她盯着手機，空調的冷風正好吹過，激起她胳膊上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林苒，你夠可以啊？」
「你上TMD的專業課，耍我啊？」
「老子從7點半就開始在這等你」
「你最好想清楚措辭」
林苒把被子蓋住腦袋，蛄蛹了一會兒，又突然掀開坐起身，頭發凌亂地披在肩上。
煩死了。
昨晚回來時秦晴圍着她轉了半天，又是道歉又是安慰地噓寒問暖了好一陣後，絮絮叨叨說着“沒想到裴驍會讓人找到宿舍來”。
她累得眼皮打架，含混應着，連睡衣都沒換就昏睡過去。
林苒趿拉着拖鞋走到窗邊，“唰”地拉開窗簾。
樓下那棵香樟樹旁，裴驍就靠在他那輛張揚的黑色摩托車旁。
雙手抱臂，長腿隨意交疊，幾個女生一步三回頭地看他，他渾然不覺，就盯着她窗口的方向。
手裏的手機又忽然震動：
「滾下來」
她認命地嘆氣。
跑不掉了。
她磨磨蹭蹭地刷牙洗臉，換上一件簡單的T恤。
頭發鬆鬆地扎了個馬尾，幾縷碎發落在頸間。
下樓時，她心裏盤算着該怎麼解釋，或者說，該怎麼蒙混過關。
宿舍大門推開，夏末的溫熱氣息撲面而來。
裴驍的目光瞬間鎖住她，渾身散發着“不爽”兩個字。
林苒慢吞吞挪過去，假裝無事發生：“你怎麼來了？”
裴驍嗤笑一聲，直起身子，高出她一個頭還多。
他往前挪一步，瞬間籠罩下來的陰影和淡淡的煙草味混着清爽沐浴露香，讓她下意識後退半步。
“你說呢？”他挑眉，眼底卻沒什麼笑意，伸手一把將她撈回來，“行啊林苒，現在都敢騙我了？”
林苒垂下眼睫，聲音沒什麼底氣，“就是有課，後來取消了。”
“還嘴硬？”他低頭近，目光灼灼，“你覺得我弄不到你的課表麼？”
林苒抿了抿唇，知道瞞不過了，索性倒打一耙：“你搞清楚，我還沒原諒你呢，不想着哄我，還這麼大早就跑來興師問罪。”
“早？”裴驍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大小姐，看看幾點了？我要不是想着哄你，能像個傻似的在這棵破樹底下杵一上午？”
“我又沒讓你等。”
林苒小聲嘟囔，目光掃過頭頂鬱鬱蔥蔥的樹冠，又補了一句，“這樹也長挺好的，不破。”
裴驍眯起眼睛，語氣危險：“再說一遍？”
林苒識趣地閉嘴了。
她太清楚裴驍這狗脾氣，一點就炸。
之前有一次，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她爲了趕回家看周更到了關鍵劇情的韓劇，軟磨硬泡地騙裴驍，說家裏來了客人得先回去。
裴驍當時沒吭聲，只撩起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
結果她忘了，自己手機上，登的還是他的視頻會員賬號。
剛看了幾分鍾，就被他頂賬號，抓了個正着。
老小區樓道裏，聲控燈接觸不良地閃着。
裴驍一只手撐在她耳後的牆上，呼吸噴在她額前，“騙我？”
她不滿他打斷了自己的幸福追劇計劃，嘴硬地頂撞：“騙你怎麼了？”
然後他就笑了，那種又痞又冷的笑。
下一秒，滾燙的唇已經壓了下來。
生澀，凶狠，毫無章法，撞得她嘴唇發麻。
幸好後腦勺磕在他提前墊住的手掌上。
那是他們的初吻，混着夏夜悶熱的風，和少年人最直白不過的愛意。
……
見她一直不吭聲，裴驍先斂了脾氣。
“餓不餓？”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林苒愣了一下：“什麼？”
“帶你去吃飯。”他已經跨上摩托車，順手把頭盔遞過來。
她這才想起早上什麼都沒吃，胃裏正空得難受。
於是乖乖戴好頭盔，攀上後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