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之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着一絲斬釘截鐵的寒意：
“這裏就是你們的家，你和小熙哪裏都不用去。”
“可是沈清歡是不會放過……”
他看向她的眼神無比深沉，縱使裏面翻騰壓抑的情緒是林婉兒最想看見的，此刻對視都會讓她莫名心悸。
“你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們倆一個公道。”
林婉兒心裏有多驚喜，面上卻更是淒楚，連連虛弱的擺手，“不，衍之，我求你千萬不要再爲了我們，和沈清歡爭執……”
她還在扮演那個善解人意，永遠爲他人着想的天使，不料顧衍之本沒有再看她一眼。
他說完最後那句話，便徑直轉身離開。
腳步迅疾，明顯是帶着一場隨時爆發的風暴。
他是要去找沈清歡的。
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林婉兒才抹去臉上最後一滴淚。
“顧太太，已經將小熙少爺送進頂樓的SVIP病房休息了。”
小護士的稱呼讓她不由自主的上揚嘴角，似乎已經能夠想象到未來的生活。
沒錯，她才是顧太太。
不管是顧霆，還是顧衍之，她永遠都要站在顧家掌權人的身邊。
……
別墅裏沒有一盞亮燈，仿佛彌漫着顧衍之離開時的死寂和空曠。
他沒有絲毫猶豫，推開了主臥的門。
沈清歡站在窗邊，玻璃映照着了她單薄卻挺直的背影，和蒼白到模糊的側臉。
對於顧衍之的闖入，她沒有回頭，仿佛已經對外界的一切聲響都漠不關心。
然而恰好是這種冷靜，瞬間點燃了顧衍之心頭燃燒的怒火。
“沈清歡，”他開口，聲音因壓抑着極致的憤怒而沙啞異常，“你做出這樣惡毒的事，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沈清歡的身體幾不可察的僵了一瞬，卻依舊沒有轉身。
顧衍之失去耐性，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將她強行扳了過來，迫使她直面自己的憤怒。
高大的身影裹挾着屋外的寒氣，瞬間將沈清歡籠罩，壓得她連喘息都有些艱難。
此刻顧衍之雙眼赤紅，眼裏是沈清歡從未見過的暴戾和失望。
“看着我！”
他怒吼着加大手上的力度，幾乎要捏碎她的肩骨，
“你告訴我，爲什麼要對一個孩子下手？”
“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和顧家，才會傷害顧熙這樣一個無辜的孩子！”
這張曾經被她寄托了所有溫情和幻想的眼睛，此刻寫滿了對她的憎惡。
她有些苦澀的扯了扯嘴角，“所以在你心中，我已經是這樣一個醜陋不堪的毒婦了，對嗎？”
“難道不是嗎！”
她過於平靜的語氣，讓顧衍之心頭那股無處發泄的怒火絞得五髒六腑生痛。
他甚至開始厭惡自己，爲什麼會愛上這樣一個醜陋不堪的女人，直到此刻都不舍得掐死她。
“沈清歡，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就因爲小熙分走我一些注意力，會讓你嫉妒惡毒到這個地步。”
“你怎麼可以因爲吃醋，就把一個孩子推下樓？”
“我沒有推他。”沈清歡低下頭，聲音澀，“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顧衍之怒極反笑，只覺得她連撒謊敷衍自己都懶得想理由，聲音裏充滿了諷刺和質疑，
“他摔下去的？你是說一個小孩，會自己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爲了陷害你？”
“沈清歡，我只是喜歡你而已，不要把我當成傻子、瞎子！你這樣子把責任推在無辜人身上，只會讓我更加覺得你惡心可憎！”
沈清歡只是靜靜的聽着。
他的憤怒沖擊着耳膜，卻好像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實。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成一團，在開口時聲音飄忽的像一縷輕煙：
“顧衍之，如果今天躺在那裏，是我們來不及出生的孩子，你會不會懷疑林婉兒母子？”
顧衍之的憤怒戛然而止。
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瞬間擊住一樣，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死死的盯着沈清歡，聲音變得極其艱澀，“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未出生的孩子？沈清歡，你說話！”
與他眼中的茫然和震驚對視，沈清歡忽然覺得無比可笑，也無比爲自己可憐。
對呀，他甚至不知道，那個曾在他腹中短暫存在過的小生命。
明明和自己相處的時間那麼短，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的分量卻那麼重……卻全都毀在那個惡魔手裏。
可是她不打算說出來了。
反正顧衍之也不會相信自己，他只會站在林婉兒母子身後對自己大聲斥罵。
“沒什麼，我只是突發奇想而已。”
“哪有什麼孩子，我跟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
她自嘲般的笑容深深刺痛到了顧衍之，他甚至好像聽出了這段話裏的絕望。
不，她出這種喪盡天良，是有什麼資格這樣……她別想再糊弄過去！
“沈清歡，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爲什麼要傷害小熙！”
“那我就再回答你一次，我沒有推過他。”
沈清歡的語氣裏卻帶上了濃濃的疲憊和厭倦，“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顧衍之，或許早在你把我一人拋在雨林時，我們之間就沒有信任可言了。”
提到這件事，顧衍之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被更深的煩躁取代。
“這件事我明明已經跟你解釋過了，你爲什麼非要揪着不放，甚至還要用這麼惡劣的手段來報復！”
沈清歡知道自己已經沒法再跟他溝通，抬手指向門口，
“既然在你眼中我如此惡劣不堪，那就求你放過我們彼此，立刻聯系律師離婚吧。”
“離婚？”
顧衍之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眼神瞬間變得陰鷙，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想拿離婚來威脅我？”
“沈清歡，我告訴你，在小熙安然無恙之前，你哪裏都別想去！你就給我跪在這個房間裏，虔心爲他祈禱！”
他再次近，高大的身影帶着極強的壓迫感，
“否則我不介意，送你去你媽曾經待過的地方，好好治治你惡毒的心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