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這……這太多了!”
郝首志的臉漲得通紅,激動得說話都結巴了。
“俺……俺就是跟着你跑了一趟腿,咋能拿這麼多錢!”
他要把錢還回去一部分。
孟大牛卻一把按住他的手,眼睛一瞪。
“說好的對半分,咋地,首志哥你想壞規矩?”
“我……”
郝首志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旁邊的郝三叔看在眼裏,心裏跟喝了蜜一樣甜。
他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聲音都帶着笑意。
“大牛給你,你就拿着!這是你應得的!”
“以後好好跟你師弟!聽見沒!”
“聽見了!”
郝首志把那三十九塊錢死死揣進懷裏,感覺心髒還在砰砰狂跳。
他一把摟住孟大牛的肩膀,興奮地嚷嚷起來。
“兄弟!哥今天發財了!走!哥請客!咱下館子去!吃肉!喝大酒!”
孟大牛卻把他推開,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下啥館子!俺嫂子在家給咱包了肉包子,比館子裏的香!”
他晃了晃手裏的紙。
“走!跟俺去供銷社,給俺娘和嫂子、小妹買東西去!”
“好!去買東西!”
郝首志現在是兜裏有錢,底氣十足,跟着孟大牛就往供銷社走。
三人進了供銷社,一股混合着肥皂、糖果和布料的獨特氣味撲面而來。
櫃台後面,穿着藍色工作服的女銷售員,正愛答不理地用雞毛撣子掃着灰。
孟大牛把那張單子往櫃台上一拍。
“同志!買東西!”
女銷售員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湊過來。
“買啥?”
“發卡!帶花的那種!來倆!”
“糖塊,一包!”
“洗發香粉,洗衣粉,都要!”
女銷售員不耐煩地一樣樣把東西拿出來,堆在櫃台上。
“一共四塊六毛錢!”
孟大牛付了錢,看着櫃台上那孤零零的幾樣東西,眉頭皺了起來。
這也太少了!
掙錢不花,死了百搭。
他大手一揮,指着櫃台最高處的那一排鐵罐子。
“那個!黃罐子的,叫啥來着?麥精!給俺來兩罐!”
這話一出,整個供銷社都安靜了一瞬。
那女銷售員的雞毛撣子停在半空,周圍幾個買東西的顧客,也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麥精!
那可是高級營養品,城裏部送禮才買的東西!
“同志,你確定要兩罐?”
女銷售員的語氣都變了。
“要!”
孟大牛又指向旁邊的粉。
“那個也來兩罐!俺小侄女吃的!”
“還有那個黃桃罐頭!橘子罐頭!一樣來兩罐!”
“水果糖,大白兔糖,各稱一斤!”
“譁!”
周圍的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這人是瘋了嗎?
郝首志和郝三叔也看傻了,拉着孟大牛的胳膊。
“大牛!夠了!買太多了!”
女銷售員的眼睛,此刻亮得能放光。
她看出來了,今天這是碰上大主顧了!
她臉上的不耐煩一掃而空,換上了一副熱情洋溢的笑臉。
“同志!您可真疼家裏人!買這麼多,得用個布袋裝吧?咱這剛到的帆布袋,又大又結實!”
“要!”
孟大牛眼睛都不眨。
“同志,看您也是個敞亮人!我們這剛到的爐果,又香又酥,不來點嚐嚐?”
“包上!”
“天熱,我們這還有冰鎮的橘子味汽水,解渴!”
“拿6瓶!俺們一人一瓶!”
孟大牛直接擰開一瓶,遞給郝三叔。
女銷售員的嘴都快咧到耳後了,她拿出壓箱底的寶貝,一盒包裝精美的雪花膏。
“大哥,再給嫂子帶盒雪花膏唄!友誼牌的,大牌子!抹了手又白又嫩!”
“要!給俺拿最好的!”
櫃台上,東西堆成了一座小山。
周圍的顧客看着孟大牛,眼神裏充滿了震驚、不解和嫉妒。
“這誰家的敗家子?錢是大風刮來的?”
“看着憨頭憨腦的,花錢倒是一點不含糊!”
“八成是個傻子,家裏大人給了點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面對周圍的指指點點,孟大牛充耳不聞。
他臉上掛着那副招牌的憨傻笑容,從兜裏掏出厚厚一沓錢,爽快地付了賬。
郝三叔和郝首志也買了些柴米油鹽的用品,畢竟他家也挺長時間沒采購,但可不敢像大牛這麼大手大腳的花。
“走了!回家!”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孟大牛扛着一個裝得滿滿當當的大布袋,郝首志和郝三叔手裏也拎着大包小包,三人揚長而去。
郝首志喝着冰涼的汽水,感覺自己跟做夢一樣。
“大牛兄弟,你這也……太能花錢了!”
孟大牛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掙錢,就是給家裏人花的!”
逛完了供銷社,郝三叔又領着兩人在鎮子邊上的牲口集市轉了一圈,想給孟大牛和郝首志尋摸條好的狗崽子。
可惜,轉來轉去也沒碰上個有眼緣的。
“這事兒急不來,今天先算了,改天我再帶你倆去找。”郝三叔擺擺手,三人便放棄了買狗的想法,推着獨輪車,踏上了回村的路。
回去的路上,郝首志還沉浸在發財的興奮裏,他摟着孟大牛的肩膀,滿臉通紅。
“大牛兄弟!明天咱還進山不?哥這手都癢了!”
孟大牛點點頭,咧嘴憨笑。
“去!必須去!”
“明早七點,老地方見!”
到了村口,三人分道揚鑣。
孟大牛熱情地邀請:“三叔,首志哥,上俺家吃飯去!俺嫂子包了狍子肉包子!”
郝三叔擺擺手,笑呵呵地拒絕了。
“不去了不去了,你們也累了一天,早點歇着,我跟你首志哥也得回家做飯了。”
孟大牛便不再強求,跟郝三叔父子告別後,一個人扛着那鼓鼓囊囊的大布袋,腳步輕快地朝自己家走去。
孟大牛興沖沖地推開院門。
“娘!嫂子!小妹!俺回來了!”
他扯着嗓子喊了一通,屋裏卻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回應。
他心裏咯噔一下,連忙把肩上的大布袋往地上一放,快步走進屋裏。
“娘?小妹?”
裏屋沒人。
他又跑到後頭的灶房,鍋是冷的,灶是涼的,同樣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