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畫作手法別具一格,着實讓人耳目一新。”
葉塵心中一驚,他竟沒發現有人靠近。
哪怕自己思及前世,又全心投入作畫,尋常不會武功之人腳步沉重,以現在自己的耳力,靠近時自己必能聽見。
可見來者武功不弱自己。
葉塵倏然轉身,只見一名白衣少女立在幾步之外,約莫十二三歲年紀,眸如秋水,膚光勝雪。
她身後跟着個年紀相仿的青衣少女,丫鬟打扮,更遠處還有幾名護衛靜靜守着,並不近前。
等等,葉塵眼前一亮,這不就是縮小版的李秋水嘛。
他雖沒見過李秋水真人,可她的‘寫真集’就在自己懷中,自己經常拿出來觀摩,哪怕內容早背的滾瓜爛熟。
李秋水家的基因可是非常強大的,從李滄海、李青蘿、王語嫣就能看出,除了李青蘿不耐練功,能一眼看出年紀不同,還有身段更加豐腴,其他幾人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除了相熟之人能看出細微差別,旁人哪能分清。也正因如此,眼前這少女的身份,幾乎不言自明:
“銀川公主……李清露,估計是喬裝一番出來踏青,可怎麼來這麼偏僻的地方?”
倒也不怪葉塵如此篤定,金老都寫了:蕭峰和父親長的一樣,玄苦都沒分清。段延慶毀容前和段譽八九分相似。
這主仆二人,正是李清露帶着她的怕羞丫鬟曉蕾,二人怕麻煩,裝作了主仆帶着幾個護衛就出來了,故意挑了個偏僻地方,卻看到葉塵再畫奇怪的畫,忍不住出口相問。
李清露見葉塵目光怔怔落在自己臉上,頰邊不由得泛起薄紅,連她身後的小侍女也悄悄低下頭去。
葉塵這才回過神來,自知失禮,拱手溫言道:
“一時爲姑娘清韻所攝,唐突之處,還望海涵。”
“無妨。是我打擾公子作畫在先。”
李清露見他言辭溫和,目光清澈,方才的局促散了些許,輕聲應道。
說完她目光又看向葉塵畫架,眼中流露出好奇。
“公子這繪畫手法?”
“這個啊,我自創的’素描’。”
葉塵毫不臉紅答道。
“雖意境不足,卻勝在寫實,觀之如睹原物。”
李清露說完俏臉一紅,
“隨意點評公子佳作,望公子勿怪。”
“無妨,姑娘心直口快,句句切中要害。”
葉塵不可能因這就會生氣,並且李清露說的是事實。
“公子這是想家了嗎?,公子不是西夏人?”
李清露遲疑片刻,卻從畫中看出了葉塵的思鄉之情。
“算是半個西夏人吧,畢竟我從小就在西夏長大。”
葉塵不願就身份多說,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人。
李清露後亦是文武兼修、見識不凡的人物,此刻雖年少,已初見慧心。
見葉塵和他年紀相仿,雖衣着不甚華貴,卻另有一番氣度,見他不願談及出身,就順勢轉變話題:
“公子這個技法畫人物不是更好?”
見李清露一眼就看出關鍵,葉塵順勢笑道:
“姑娘所言極是,不是我自誇,此法畫人物更具風格,畫出的人物纖毫畢現,猶如照銅鏡一般。”
“公子能不能幫我做一幅?”
李清露說完一怔,她也不知,自己鬼使神差的竟說出了這句話,耳又染上淺淺粉色。
她自幼長於深宮,規矩繁多,何曾主動要陌生男子爲她畫像?
但見葉塵神色坦然磊落,眼中滿是對自己的欣賞,她深知自己容貌絕世,這是男子看到自己的正常表現,哪怕這人和自己年紀相仿。
“可以,不過你得按我要求擺造型,哦……就是姿勢。”
葉塵初次見面也對她心生好感,畢竟人都喜歡美的事物,葉塵也不例外,當下答應。
葉塵引她來到河邊一株倒伏的枯柳旁。那柳樹雖主枯槁,貼近部的褶皺處卻鑽出幾簇嫩綠新芽,在陽光裏沁着瑩瑩生機。
他請李清露在橫斜的樹上坐下,老木溫厚,新芽輕顫,恰好襯她一身清皎白衣。
可葉塵總感覺還差點什麼。
“頭發,你的頭發往這面撥下。”
葉塵一邊說着一邊示範,可李清露連做幾次總不得要領。
葉塵上前一步,伸手給她撥好。
“啊,小姐。”
李清露立時面紅耳赤,可看到葉塵清澈的眼眸,竟莫名的心安,並沒惱怒他的唐突之舉,揮手制止了要上前的侍女和按住刀柄的護衛。
“保持這個姿勢十分鍾。”
“嗯?”
“哦,就是盞茶時間。”
李清露略一沉吟,輕輕點頭:
“那……便有勞公子了。”
葉塵拿起炭筆,開始勾勒。
“再放鬆點…對,保持這樣,看向遠方。”
見李清露逐漸放鬆,姿勢不再僵硬,神態自然流露出少女的嫺靜與靈動,這才繼續。
李清露餘光瞥見他畫得專注,不由心中一蕩,果然專注的男人最有吸引力。
葉塵使出渾身解數,不僅描摹其形,更捕其神。
陽光灑在李清露臉上,那眉目間的清澈,唇角微揚時的矜持,以及皇家公主自幼蘊養出的、卻不失少女本真的氣度。
“成了,來看看。”
不過一盞茶時間,葉塵擱筆,向李清露喊道。
李清露凝目望去,不由怔住。
畫中人身姿婉然,倚柳淺笑,眼眸清澈如秋水,栩栩如生,枯樹新枝更是添增意境,初春柔和的陽光灑在頭上,更添她的嬌豔。
更難得的是,畫上呈現的並非刻意美化,而是一種真切的理解與呈現,仿佛畫者窺見了她自己也未必全然知曉的某一面。
“公子妙筆……”
她輕聲道,目光久久未離畫紙,
“謝謝你,這是我見過最好的畫像。”
葉塵笑道:
“姑娘本就是畫中人。”
他頓了頓,又道,
“能遇如此佳人,又爲之作畫更是我之幸。相逢即是緣,此畫贈予姑娘,。”
李清露親手接過畫紙,看着畫中的自己,眼中光彩流轉。
她忽然抬頭看他,很認真地問道:“請問公子姓名?”
“葉塵。”
葉塵迎上她的目光,露出微笑,
“我叫李清露。”
她是黨項人,對男女大防遠沒宋人看重,西夏人又只知她是‘銀川公主’,鮮有人知她閨名,所以她大方說了出來。
“垂緌飲清露,翱翔於蓬萊之上。”
葉塵猜測由來。
“這名字是祖母取的,她特別喜歡老莊之學,”李清露緩緩說道,聲音聲音嬌柔婉轉。
果然,這下更對上了。
李秋水的名字就是取自莊子‘秋水’篇。
“頭尚早,這位姑娘要不要也畫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