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姜承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去,一張臉,白得跟個死人一樣。
“朕示意的?”
上方的男人,語氣終於顯露明顯的不悅,冰冷的目光如鋒利的劍,直刺姜承。
姜承一個“噗通”,整個人趴在地上求饒。
“皇上恕罪,微臣絕沒有說過此話!這逆女爲了容家反賊,本就是發瘋了!”
姜清辭冷笑。
果然啊,當初說什麼讓她嫁給秦戰,以平息秦家怒火,保護容家,本就是他爲了哄騙她嫁給秦戰,所胡謅出來的!
甚至還用皇帝來壓她!
“父親說這話的時候,大哥也在旁邊,若是父親堅決不承認此事,不如立即讓陛下召大哥前來,與女兒對峙?”
說個“立即”,就是爲了不讓姜承跟姜留串供。
姜承趴在地上,聽見這話,他內心的怒火蹭蹭直冒!
他猛地一抬身,指着她大罵,“姜清辭!你是瘋了嗎?!”
爲了容家那個叛賊,她要將他這個父親送上斷頭台嗎?!將整個姜家都送進黃泉嗎?
恨意,都寫在臉上,姜清辭怎麼會看不見?
“父親,陛下面前,女兒瘋不瘋的,也都要說出實情,不然,豈不是欺君?”
姜承瞪着眼睛看着她,眼中除了震驚之外,還有濃烈的陌生。
清辭向來善良溫順,從不會頂撞長輩,連府中奴仆犯錯,她也舍不得罵一句,打一下!
可爲什麼今天,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僅不管侯府顏面,當衆拒婚秦戰,還在皇上面前,字字誅心,一副要將自己的親生父親送上斷頭台的架勢!
就好像,他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她的仇人!
景和帝坐在威儀凜凜的龍椅上,手中的奏折倏地合起,半帶凌厲的眸子看向姜清辭,深不見底的瞳孔下,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皇上恕罪!!”
姜承被那輕合奏折的聲音嚇到,整個人再次趴在了地上,緋色官袍隱隱顫動,顯得恐懼極了。
姜清辭依舊站在那裏,垂着眸,像一支凌寒傲雪的紅梅,任憑頭頂風霜肆掠,不僅不敗,反而讓她更顯絕豔。
景和帝起身,走到她面前,淡淡道,“上一次見清辭,好像還是三年前宮宴上,那時候,你還是個嬌俏大膽的小姑娘,便是看到朕,也絲毫不懼,淡然相對。”
“沒想到,三年過去,你身上的俏皮靈動已然消失不見,反而多了幾分老成世故了。”
姜清辭心中微驚,可面上卻是不顯,只微微低頭,道:“回陛下,以往年少,不知分寸輕重,如今成年,自然不能再不守規矩了。”
畢竟,於大靖有大功的容青伯爺都被他斬了,她一介低微女子,又怎麼可能敢在他面前放肆?
面前,一片沉默。
姜清辭能夠感覺上面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仿佛在尋找機會的鷹隼,只需一個破綻,便能將她撞得百骸盡斷。
藏在衣袖中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緊,連後背都有些莫名地發涼。
帝王之威,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可爲了容瑕,她只能硬着頭皮頂住。
“你方才說,拒婚,有兩個原因,那另一個原因,是什麼?”
姜清辭輕輕呼出一口氣,默默擦了擦手心的汗漬,說道:“另一個原因,臣女需要容瑕在場,才能說。”
雖然她沒有抬頭,可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目光,也能讓她感受到面前人的情緒變化。
果然,不悅的聲音響起。
“怎麼,你自身難保,還想救他?”
姜清辭立即跪下,低首道:“陛下明鑑,只是,另一個原因,需要容瑕佐證,否則,臣女父親,又該說臣女瘋了。”
景和帝看着腳下跪着的兩父女,忽然嘴角就勾起來了。
一雙狹長的鳳眼下,浮現幾分興趣。
深宮無聊,這倒是來了點有意思的人和事。
……
另一邊,容瑕脫了外衣,趴在刑凳上,臉上一片冷汗,後背則是一片鮮紅。
“十……”
“十一……”
……
“皇上有旨,傳容瑕覲見!”
忽然傳來的高唱聲,讓行刑的人愣了一下,手裏的杖棍也不知該下還是不該下了。
五十棍,現在才十棍呢!
“耳朵聾了?皇上有旨,傳容瑕覲見!立刻!!”
傳話太監的聲音再次響起,旁邊人迅速將重傷的容瑕扶起來,連外袍都沒來得及穿,就給拖走了。
宮門後的紅色長廊下,一道紫袍玉冠男子眉頭輕皺,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容瑕垂着頭,一副受傷過重的模樣,可那雙分外清明的眼睛,卻從那道紫色身影上劃過,而後又變得迷離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