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城外幾十裏的官道上,一支敗退的兵馬正慌不擇路奪命奔逃,生怕跑得稍微慢一點就會被敵軍給追上。
看着眼前這支喪家之犬的敗軍,誰都不會想到他們竟然是曾經名震天下的驍果軍。
所謂驍果軍,是在大業九年之時,楊廣爲了征討高句麗,募集天下青壯組建的禁衛軍,堪稱大隋最精銳的兵馬。
但在四個月前,這支大隋精銳卻在宇文化及等一衆不滿楊廣的將領的攛掇下,在江都發動了兵變,親手縊他們的締造者楊廣。
之後,他們擁立秦王楊浩爲帝,在大丞相宇文化及的帶領下,挾持着蕭太後和幾十名在江都之變中活下來的大臣,浩浩蕩蕩踏上了西歸關中的漫漫征途。
可他們叛亂弑君的行爲引起了天下人的共憤,人人皆要他們爲楊廣報仇。
留守東都的盧楚和王世充等人更是在洛陽擁立楊廣的孫子越王楊侗爲帝,改元皇泰,拒不承認楊浩這個皇帝。
楊侗即位之後,便在內史令元文都等人的建議下,派人前往金墉城招降了瓦崗軍首領李密,封其爲太尉、尚書令、東南道大行台行軍元帥、魏國公,聲稱只要李密能幫朝廷剿滅宇文化及和驍果軍,爲先帝報仇,便讓他來東都輔政。
李密爲了避免腹背受敵,同時也有意借此機會入主東都,便接受了楊侗的冊封。
七月,宇文化及率十餘萬大軍抵達滑台,因軍糧將要耗盡,便大舉進攻瓦崗軍控制的黎陽倉。
鎮守黎陽倉的瓦崗軍大將徐世勣堅守倉城不出,使得十幾萬驍果軍始終無法攻下黎陽倉。
隨後,李密率十幾萬大軍趕來支援,見驍果軍勢大,便派人去見宇文化及,假意跟他和談,並許諾可以借給他們糧食。
宇文化及信以爲真,當即在軍中放開了吃喝,致使本就不多的軍糧很快就所剩無幾。
李密本想等驍果軍糧草耗盡士氣渙散之後再出兵一舉擊潰他們,可沒想到此時瓦崗軍中有人叛逃,跑去向宇文化及告密。
宇文化及得知李密的算計不由勃然大怒,當即率十多萬驍果軍攻打李密大軍。
兩軍在童山爆發了一場慘烈的決戰,經過一天的鏖戰,最終以瓦崗軍慘勝告終。
此戰中,瓦崗軍死傷異常慘重,李密本人更是在混戰中被流矢所傷,若非大將秦瓊拼死護衛,險些就要淪爲驍果軍的俘虜。
而宇文化及這邊也沒好到哪裏去,十幾萬兵馬被擊潰,大將陳智略、樊文超和張童兒等人見大勢已去,紛紛投降了李密。
最終宇文化及只能在兩萬驍果軍的護衛下,挾持着蕭太後和一衆大臣往魏縣的方向奔逃而去。
兩萬人馬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奪命奔逃,一路奔逃到了一處曠野,宇文化及見瓦崗軍沒有追來,便下令大軍就地安營休整。
因爲天色漸晚,將士們經過一路的奔逃,一個個身心俱疲,因此他們在扎好營帳之後,就只是用柵欄將整個大營圍住,並沒有深挖壕溝,也沒有布置拒馬和鐵蒺藜,防守上可以說是漏洞百出。
反正如果半夜真有敵軍來襲,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棄營而走,繼續逃命。
……
宇文化及在自己帥帳待了好一陣子,才從最初的驚魂未定中緩了過來,隨後命身邊的親兵去叫來弟弟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商議一下他們兄弟下一步該當如何。
不多時,宇文智及便來到了帥帳,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大哥,如今盧楚王世充這些人已經擁立楊侗稱帝,本就沒人認我們立的楊浩。
既然如此,這個楊浩留着也沒什麼用了,宰了他,你自己做皇帝吧。”
宇文化及還沒說話,倒是一旁的宇文士及嚇得神色大變:
“什麼!你們又要弑君?”
“沒錯!”
宇文智及一陣獰笑:
“楊廣我們都了,再一個楊浩又如何?
再說了,不宰了楊浩,怎麼騰出皇位給大哥?”
宇文士及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接受,他嘴巴囁嚅了許久,才好不容易從牙縫中擠出一句:
“你們不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嗎?”
“對對對,你說得沒錯!”
宇文智及一臉戲謔附和了一句,隨即繼續獰笑道:
“那就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我留他一個全屍好了!”
宇文士及還想再勸,他們的大哥宇文化及此時卻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面容因爲太過激動甚至顯得有些扭曲:
“人早晚有一死,要是不做幾天皇帝豈不是白活一世!
走,智及,隨我去了楊浩那個傀儡!”
說罷,他看了宇文士及一眼,不再理會他,直接帶着宇文智及出了帥帳。
宇文士及看着兩位兄長離去的背影,只是默默長嘆一口氣,並沒有阻止再去他們……
……
“宇……宇文丞相,你……你這是要作甚?”
看到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突然帶着一群士兵闖進自己的營帳,楊浩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兩腿發軟險些當場癱倒在地,顫抖着聲音問他們兄弟的來意。
宇文化及看着嚇得不成樣子的楊浩,獰笑一聲道:
“自然是來送陛下歸西了,人生苦短,我宇文化及也該嚐嚐龍登九五的滋味了。”
一聽到宇文化及要自己,楊浩嚇得當場癱軟在地,隨後像條狗一般爬到宇文化及腳下,抱着宇文化及的右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哀求道:
“朕願將皇位禪讓給宇文丞相,只求宇文丞相不要朕!”
“禪讓太麻煩了,還是了你再登基直截了當一點。”
宇文化及絲毫不爲所動,眼中的意越發濃烈。
只要了楊浩這個廢物,他宇文化及就可以登基稱帝,建立他們宇文家自己的王朝了。
眼見求宇文化及沒有用,楊浩又轉而跪爬過去抱宇文智及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哀求他道:
“智及兄,看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你幫我跟你兄長求求情,讓他饒我一命吧。”
楊浩之所以將希望寄托在宇文智及身上,是因爲在江都之變時,宇文化及對江都城中的皇族和外戚不論男女老幼一律大開戒,蜀王楊秀和他的七個兒子、齊王楊暕和他的兩個兒子、燕王楊倓,甚至連不到十歲的趙王楊杲都死在了宇文化及手中。
只有楊浩因爲跟宇文智及交往密切,不僅沒被,反而被宇文化及擁立爲帝。
如今楊浩只希望宇文智及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再勸宇文化及饒他一命。
可往一直跟他稱兄道弟的宇文智及此刻卻完全是另外一副嘴臉,不僅沒有半點要幫他求情的意思,反而一腳將他踢開,獰笑道:
“陛下,就在看在之前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不僅勸我兄長饒你一命,還擁立你做了皇帝。
如今你比你的那些叔伯兄弟多活了幾個月,還過了一把皇帝的癮,也該知足了。
現在你對我們宇文家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就算是我大哥想饒了你,我都不會同意的!”
說罷,本不給楊浩再求饒的機會,直接給身旁的士兵使了一個眼色,很快就人上前死死按住了楊浩。
隨後,又有兩名士兵拿着繩索上前,打算縊楊浩。
看着拿着繩索越越近的士兵,楊浩拼命掙扎卻本掙不脫,隨後便是褲一熱,一股難聞的尿味很快在營帳內彌漫。
他竟然當場嚇尿了……
宇文化及很是厭惡用手捂住鼻子,正想催促這些士兵快點動手,營帳外面就突然傳來一陣喧囂聲,聽動靜似乎是有兵馬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