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匆匆從楊浩的營帳出來,登上一處哨塔之後,卻瞬間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他們兄弟本來只當是瓦崗軍追來了,想着接下來又是免不了一場苦戰。
可如今映入他們眼簾的兵馬看起來並不像是瓦崗軍,而是一支他們從未見過的奇怪騎兵。
這些騎兵全都頭戴兩重鐵盔,身披重甲,脖子部位還有護頸甲 。
他們的鐵盔外形也很是奇特,狀若尖塔,在額頭的位置還配有形似眉毛的額擋,整個面部都被鐵制面具遮擋住,只在眼睛、鼻孔和嘴巴的位置露出幾個小洞。
就連他們胯下的戰馬也都身披重甲,僅露出雙目和四條馬腿。
更奇怪的是,他們每三名騎兵就用一皮索緊密相連在一起,三人三馬儼然一個整體,齊頭並進,同進退,共生死。
在殘陽的映照下,這些騎兵宛自陰曹地府的幽靈軍團。
此時,這支騎兵正在一名中年將領的統率下,如鋼鐵洪流一般朝他們席卷而來,馬蹄聲震若驚雷,似乎連腳下的大地都在爲之戰顫……
宇文化及越看越駭然,連忙問一旁的宇文智及道:
“二弟,這是哪一家的騎兵?”
可宇文智及同樣是眉頭緊鎖,顯然對眼前這支騎兵同樣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但他知道,若是他們再不組織起有效的防御,這支來路不明的騎兵就要入他們的大營內了。
“大哥,先別管他們的來歷了,趕緊命裴虔通帶兵去攔住他們呀!”
宇文化及這才如夢初醒,連忙派身邊的親兵去給大將裴虔通下令,要他立即率驍果軍去阻擊這支來路不明的騎兵……
……
很快,裴虔通就率領一萬驍果軍趕到營門口,開始列陣布防,隨時準備與敵軍一戰。
裴虔通也是江都之變的幾大主謀之一,他本是楊廣的親信,早在楊廣還是晉王之時就爲他效力。
可在江都之變當晚,就是他勾結宇文化及兄弟和司馬德戡等人,打開宮門放叛軍進宮,最終弑了楊廣,推宇文化及上位。
因爲背主弑君,他們這些人遭到了天下人的口誅筆伐,群起而攻之,因此如今的裴虔通可以說跟宇文化及是一繩上的螞蚱,只能跟着他們兄弟一條路走到黑了。
只是看着眼前這支從未見過的奇怪騎兵,裴虔通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中多少有些沒底。
不過好在自己現在率領的這些兵馬都是驍果軍中的精銳,白天也沒有參與跟瓦崗軍的鏖戰,並非是什麼殘兵敗將。
說起來,他們之所以在兵敗童山之後,還有這麼一支兵員齊整的驍果軍精銳,當真要感謝宇文化及。
江都之變後,宇文化及不僅獨攬大權,將兵權死死抓在自己手中,還夜夜留宿江都宮,將妃嬪宮女和楊廣留下的奇珍異寶全部據爲己有,吃喝用度與楊廣之前完全相同,甚至比楊廣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尤其是在率大軍返回關中之時,宇文化及命人搶來百姓車馬二千多輛,卻全部用來運送宮女和金銀珠寶,至於那些沉重的鎧甲兵器,則讓士兵一路自己背着,引起了很多士兵的不滿,其中就包括江都之變主謀之一的司馬德戡。
司馬德戡曾經私下跟另外一個江都之變的同謀趙行樞抱怨說宇文化及沒才能又糊塗,所作所爲還不如當初的楊廣,遲早要壞事,他們當初就不該冒天下之大不韙兵變弑君,推這種人上位。
趙行樞深以爲然,便鼓動司馬德戡聯合其他對宇文化及不滿的將領,聯合起兵誅宇文化及,自己獨攬大權。
不過最終因爲這些將領中有人臨時變節,轉而向宇文化及告密,導致這場兵變胎死腹中,司馬德戡等人皆被。
雖說挫敗了司馬德戡等人的反叛圖謀,但宇文化及卻因此變得疑神疑鬼起來,總覺得有人要害自己。
爲此,他特意從十幾萬驍果軍中抽調最精銳的兩萬兵馬時刻護衛自己,以此來保護自己周全。
在童山之戰中,不管前線的另外十萬驍果軍如何苦戰,宇文化及都堅決不同意自己身邊這兩萬精銳驍果軍去增援,最終導致大將陳智略、樊文超和張童兒等人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憤而投降了瓦崗軍。
不過最終宇文化及也在這兩萬毫發無損的驍果軍精銳的護衛下得以全身而退,沒有淪爲瓦崗軍的俘虜。
雖說因爲白天一敗,如今軍中軍心有些動蕩,士氣有些低落,但驍果軍驍勇善戰,裝備精良,只要自己指揮得當,必能擊退這支來路不明的奇怪騎兵。
就在裴虔通思量間,這支奇怪的騎兵已經到百步開外,裴虔通顧不上再想那些有的沒的,當即拔出腰間佩劍,指着前方來襲的敵軍大吼一聲道:
“放箭!”
隨着他的一聲令下,刹那間亂箭齊發,箭矢如飛蝗一般射向來襲的騎兵。
可面對漫天襲來的箭雨,這些騎兵只是微微低頭,讓自己暴露在外的眼睛朝向地面,便迎着漫天箭雨繼續無畏沖鋒……
隨着一陣叮叮當當的金屬撞擊聲,這些箭矢一撞上這些騎兵身上的盔甲便掉落在地,只能在鎧甲表面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本無法對這些騎兵造成任何傷害,更無法阻滯他們的沖鋒。
裴虔通和一衆驍果軍弓弩手見狀內心大駭,畢竟他們不少人也算是身經百戰,卻從未見過這般刀槍不入的敵軍。
眼看敵軍越越近,裴虔通顧不上多想,再次大吼一聲道:
“不要停,繼續放箭!”
隨着他的怒吼,又是一陣漫天箭雨射向來襲的騎兵……
但結果還是一樣,這些箭矢一撞上這些騎兵身上的盔甲便掉落在地,本無法傷敵軍。
只有一支箭矢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其中一匹戰馬的眼睛,那匹戰馬吃痛之下前腿跪地,不僅將自己背上的騎兵重重甩飛了出去,還將跟它連在一起的另外兩匹馬和它們背上的騎兵一並給帶倒了。
可其他騎兵就像是沒有看到一般,依舊迎着漫天箭雨沖向敵營。
裴虔通卻從中看到了擊退這支騎兵的希望,正想下令讓弓弩手都瞄準這些騎兵的戰馬射箭,可這支騎兵卻沒有給他機會,轉眼間已經到他們跟前……
三人三馬形成的沖擊力是極其恐怖的,最前面一排的不少弓弩手當場被撞飛,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重重跌落在地,生死不知……
後面幾排的弓弩手一刻也來不及爲前排的同伴默哀,因爲此時這些騎兵已經揮舞着馬槍和馬刀肆意收割他們的性命……
裴虔通見狀,立即命令護衛在弓弩手兩翼的長矛兵圍上來,攻擊這些騎兵的側翼。
但很快,他就絕望看到,長矛兵的長矛同樣無法刺穿這些騎兵身上的盔甲,只能留下一點輕微的凹陷。
但這些騎兵手中銳利的馬槍卻可以輕易將長矛兵的身體捅個對穿,鋒利的馬刀可以如同砍刀切菜一般削下長矛兵的腦袋。
這本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而是一邊倒的屠。
面對眼前這群刀槍不入的敵人,軍心和士氣本就低落的驍果軍再也支撐不住,軍心瞬間潰散,士氣瞬間崩塌,不少士兵紛紛丟下手中的兵器四散奔逃,任由那些將校如何厲聲喝止也無濟於事。
本來其他驍果軍正在各自將校的率領下從營中各處趕來支援,但見到營門口的同伴已經潰敗,知道這一仗已經打不贏,便紛紛有樣學樣,跟着一起逃之夭夭。
裴虔通氣瘋了,哪怕拔出佩劍親手斬了幾個潰逃的士兵,卻還是無法阻止驍果軍的潰敗。
就在他還要揮劍再時,卻不知敵將已經悄然張弓搭箭對準了他……
張弓如滿月,箭去似流星……
待裴虔通察覺到耳後破風之聲大作,剛回過頭想要查看情況,一支白羽箭卻在此時破空而來,不偏不倚正中他眉心。
裴虔通怒吼一聲仰面倒下,就此氣絕身亡,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死在誰手中。
那名中年將領策馬飛奔而來,拔下腰間佩劍一劍削下裴虔通的腦袋,隨後用劍挑起拎住,高舉過頭頂,大吼一聲道:
“我乃馬邑郡丞李靖,奉太後密旨誅逆賊,如今裴虔通已授首,爾等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看着裴虔通還在滴血的腦袋,這些驍果軍再也堅持不住,不少人自知自己參與了弑君,即便是投降也很難活命,因此除了少部分人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之外,絕大多數士兵還是選擇四散奔逃,只求能保住自己一條小命。
其他驍果軍本來還在各自將校的率領下從營中各處趕來營門支援,但看到營門的同伴已經潰散,也紛紛丟掉武器,跟着一起逃亡。
那些將校看在眼裏,自知大勢已去,也偷偷換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混在潰散的士兵中跟着一起逃亡去了。
此時,這支神秘的騎兵已經順利入了大營內,不斷斬那些還在負隅頑抗的驍果軍,對那些放下武器投降或者逃亡的驍果軍則置之不理,並沒有取他們性命。
不少本來還想抵抗的驍果軍見狀,也紛紛丟下手中的兵器,加入了投降或者逃亡的行列。
……
很快,驍果軍戰敗、裴虔通被的消息就傳到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耳中,他們兄弟自知大勢已去,當即就讓一衆親兵護衛着他們從另外一處營門逃離,只想先保住一條性命,再圖將來。
一路上,他們碰見了不少潰兵,嚴重阻礙了他們逃亡的速度。
宇文化及也不跟他們客氣,直接命前面開路的親兵見一個一個,絲毫不念這些人曾經合力將他推上權臣高位之恩。
可待他們好不容易逃到營門口,卻看到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帶着幾名騎兵堵在了營門外,看樣子早就恭候他們一行人多時了。
看到宇文化及出現,那名少年當即拔出腰間佩劍,指着宇文化及冷冷說道:
“野破頭化及,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