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倒不像受驚的樣子,只問道:
“傷口動針,你可有把握?”
世上沒有百分百的事,祝青瑜從不在醫術上托大,保守答道:
“未有萬全把握,但不縫合,他必死。”
祝青瑜和顧昭說話間,兩個媽媽並兩個小娘子,捧紗布的捧紗布,拿藥的拿藥,端熱水的端熱水,提藥箱的提藥箱,手腳麻利地又回來了。
一屋子礙事的男人躲閃騰挪不開,顧昭吩咐道:
“其餘人都出去,別礙着大夫診治。”
又對顧青瑜道:
“那便托付給祝娘子了,如何治,皆憑大夫做主。”
病人病情凶險時,最忌諱家屬情緒不穩定在一旁鬧事搗亂,難得遇到顧侍郎如此行事果斷又情緒穩定的家屬,自然要物盡其用,祝青瑜又叫住他:
“侍郎大人請留步,病人可能會中途醒來,請留一個力氣大的郎君幫忙按住病人。”
顧昭緩了腳步:
“我來吧。”
正如祝青瑜所料,沒有麻藥,生縫傷口的劇痛,便是昏迷中的謝澤也硬生生被疼醒過來,他瞪大着眼睛喘着氣盯着祝青瑜,死死抓住了她縫針的手腕。
眼看縫到一半的傷口又要被掙裂開,祝青瑜看過去,聲音平靜,毫無波瀾:
“想活命,就放手。”
一旁守着的顧昭上前來拉開謝澤的手按住,趁他醒來的間隙,一碗麻藥給謝澤灌了進去,將他給放倒了。
謝澤起身掙扎這麼大的動靜,祝青瑜縫傷口的手依舊很穩,眼睛都未曾眨一下,連兩個打下手的小娘子都換紗布的換紗布,按傷口的按傷口,未有半分慌亂。
這份鎮靜,實在少見,讓顧昭不由多看了一眼,總覺得她在治病救人時,和前兩次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只多看這一眼,顧昭這才發現,剛剛爲了按住謝澤,兩人挨得如此之近,肩膀靠着肩膀,衣裳貼着衣裳。
一股毫無緣由的熱氣突然從上到下,席卷全身,不過是碰了下她的衣裳,這麼大反應,自己到底是中了什麼邪,犯的什麼癔症?
顧昭連退了幾步,後面診治的過程中,一直到祝青瑜給謝澤縫完針,上完藥,包扎好,顧昭都沒有再上前。
祝青瑜到一旁洗淨手,見顧侍郎站得遠遠的,臉色不太好的樣子,說道:
“血已止住,請大人安排幾個人留意照看,後面幾,我會每三次來送藥,每傍晚來換藥,若中間這位郎君有發熱的症狀,請務必速來報我。”
又見他衣裳上都是血,祝青瑜斟酌問道:
“侍郎大人,您身上可有傷?可要看看?”
顧昭看了看她的手腕上被謝澤握出來的烏青,又神色未明的看了她一眼,一句話未說,推門而去。
正在收紗布善後的小娘子蘇木只覺忿忿不平,嘟囔道:
“這人怎麼回事,娘子勞心勞力治病救人,他怎麼連句謝都沒有,白長這麼好看。”
熊坤已經帶人進來了,祝青瑜朝蘇木使了個眼色,讓她噤聲。
將剛剛囑咐顧侍郎的話又跟熊坤囑咐了一遍,把診室留給他們,祝青瑜把自己人帶了出來。
先去看過看門的齊叔,見他無恙,祝青瑜把自己的人都叫到一起,吩咐道:
“齊叔,這幾先掛歇業的牌子,閒雜人等都不要放進來,至於他們的人,來去隨他們自己,不要去管。蘇木和林蘭,這幾你們搬到樓上來,和我一起住。要記住,不關我們的事,都不要去打聽,更不要去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