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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魔都下着雨。
我沒有回宿舍,而是去了機場。
我買了一張去雲南的單程票。
走之前,我給姚舒妍發了最後一條短信。
【離婚協議我已經籤好字放在宿舍桌上,房子車子我什麼都不要,籤字吧。】
發完,我拔掉了手機卡。
飛機起飛的時候,我看着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
我告訴自己,葉景然,你重生了。
雲南的一個山區。
我成了一名鄉村醫生。
這裏的孩子都叫我葉醫生。
他們不知道我過去是誰。
村裏有一個很簡陋的衛生所。
有時候村民生了急病,本地醫生處理不了會來找我。
我用我剩下的知識,幫他們做一些簡單的處理。
我的右手還是會抖,無法進行精細作,但處理些小病小痛還夠用。
我心裏是安寧的。
我把那場手術,那段婚姻,以及那只再也握不住手術刀的手都埋在了心裏。
子過得很慢,也很平靜。
直到那天,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開進了村子。
車停在衛生所門口。
從上面下來一個女人。
是姚舒妍。
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
穿着一身風塵仆仆的衣服,臉上寫滿了疲憊。
她看到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孩子們從外面跑進來,圍着她。
“阿姨,你找誰呀?”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那裏面,翻涌着復雜的情緒。
我讓孩子們出去玩,走到她面前問道:“你來什麼?”
“景然。”她的聲音沙啞:“我找了你兩年。”
“我不想見你。”
“對不起。”她在我面前說:“你的手,對不起。”
“我當年......我以爲你放棄手術生涯是因爲恨我,我不敢問,也不敢找你,我怕你更恨我。”
“我查了醫院的記錄,看到了你一個人去籤字......”
我的身體僵住了。
“我找了你兩年,景然,我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沒有說話。
“江承宇那邊我已經處理淨了,我發誓,以後我的世界裏只有你。”
多可笑。
“姚舒妍。”我終於開口:“你走吧。”
“我不走!”她想拉我的手。
我躲開了。
“景然......”
“你說的沒錯,我放棄我的手,就是因爲恨你。”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我恨你毀了我的手術,恨你害死我的病人,恨你一次又一次地選擇他,所以,我放棄了我的一切。”
她的臉瞬間沒了血色:“不,不是的,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心裏沒有一絲波瀾:“所以,我們不可能了。你現在看到的我是鄉村醫生,不是那個愛你愛到可以放棄一切的傻子。”
“那個傻子,兩年前已經死在手術台上了。”
村長走了過來。
“葉醫生,這位是?”
“一個問路的。”我說。
然後對姚舒妍說:“路你自己找,請你出去。”
她站在原地,嘴唇顫抖。
最後,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她的背影佝僂着,像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