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如雷,敲打着黑石村每一個人的神經。
煙柱終於顫巍巍地在村口後方升騰而起,那是趙老庚帶人點燃了準備好的雜物,試圖制造守軍嚴陣以待的假象。幾個青壯漢子哆哆嗦嗦地趴在斷牆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多、更凶悍一些。
林默站在殘牆上,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手心裏的冷汗讓刀柄都有些溼滑。他死死盯着那支越來越近的馬隊。
距離拉近,他終於看清了。
來者大約七八騎,確實不是官兵制式打扮,穿着混雜的皮襖和鑲鐵片的皮甲,風塵仆仆。但他們行進間隱隱帶着一種散漫卻又剽悍的氣息,與昨天那夥烏合之衆的馬賊截然不同。更像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傭兵或者私兵。
更讓他注意的是被護在中間的那一騎。馬背上是一個穿着深色鬥篷的人,身形看起來並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削,臉上似乎還蒙着布巾,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覺到其地位特殊。
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打出任何標識性的旗幟。
“不是昨天的馬賊。”林默壓低聲音,對緊張地湊過來的趙老庚說道,“但來者不善。”
馬隊在距離村口約一百步的地方緩緩停下。這個距離,既能保持威懾,又恰好處於一般弓箭的有效射程邊緣,顯得經驗老道。
一名似乎是頭領的壯漢催馬向前幾步。他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目光銳利地掃過村口那些故作鎮定的“伏兵”,又看了看後方升起的雜亂煙柱,最後目光落在了唯一站在明處的林默身上。
刀疤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聲音粗獷:“喂!牆上的!你們是這黑石村的話事人?”
林默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朗聲回應:“正是!爾等何人?來我黑石村所爲何事?”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沉穩有力,不露怯意。
“你們村子?”刀疤臉嗤笑一聲,“老子怎麼記得這地界前幾天還被一夥鬣狗似的馬賊占着?什麼時候換人了?看你們這架勢,剛打下來?”
對方一語道破虛實,牆後的青壯們一陣騷動,更加緊張。
林默心中也是一凜,但面上不動聲色:“馬賊已被我等剿滅。此村現由安涼縣尉麾下戍守。諸位若是路過,還請行個方便,繞道而行。”他再次抬出縣尉的名頭,希望能起到一點震懾作用。
“縣尉的人?”刀疤臉臉上的戲謔更濃了,“安涼縣尉的手,什麼時候能伸到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了?老子看你們這兵甲不齊、煙都放不利索的樣子,倒像是剛湊在一起的泥腿子!”
他的話像刀子一樣戳破了林默的僞裝,身後的騎兵發出一陣哄笑。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對方果然不好糊弄。他握緊了刀,腦中急轉思考對策。
就在這時,那個被護在中間的鬥篷人忽然輕輕咳嗽了一聲。聲音不大,卻讓刀疤臉臉上的笑容立刻收斂,微微側身,顯得頗爲恭敬。
鬥篷人催馬緩緩上前,與刀疤臉並轡而立。他/她抬起頭,雖然面巾遮住了大半臉龐,但露出一雙異常清澈冷靜的眼睛,目光落在林默身上,細細打量。
【掃描功能觸發。】 【目標:???武力? 智力? 統率? 忠誠度? (信息受到幹擾或隱藏)】 【目標:刀疤臉:武力71,統率60,智力52,忠誠度75(對???)】
林默心中巨震。系統竟然無法掃描那個鬥篷人?!而且這刀疤臉的武力竟然高達71,比石柱還高!這群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鬥篷人開口了,聲音透過面巾顯得有些低沉模糊,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我等並非馬賊,也非官兵。只是路過此地,需要補充一些清水,並打聽一個人。”
不是來攻打村子的?林默稍微鬆了口氣,但警惕未減。“打聽何人?村裏皆是新聚之民,未必知曉。”
“一個老人,帶着一個孩子。約莫半月前,可能從此地路過。”鬥篷人緩緩說道,目光卻如同實質般掃過村口的每一個人,似乎在觀察他們的細微反應。
林默心中一動,想起了早上收留的那批流民裏,確實有一個老者和一個孫子。但他面上毫無波瀾:“近日並無這樣的人經過。清水倒是可以給你們一些,但村子新復,儲水不多,只能分你們兩袋。”
他不能表現得太軟弱,也不能太強硬。給出有限的資源,既顯示一定的善意,也暗示村子有底線且並不富裕,降低對方的覬覦之心。
刀疤臉聞言,眉頭一皺,似乎對這點施舍很不滿。但鬥篷人卻輕輕抬手制止了他。
“兩袋水,足夠了。多謝。”鬥篷人點了點頭,語氣依舊平淡,“既如此,不便打擾。我們取水便走。”
對方如此幹脆,反而讓林默有些意外。他不敢怠慢,立刻讓趙老庚帶人用村裏僅有的兩個破舊皮囊裝了兩袋水,小心地送到村口。
一名騎兵下馬,上前接過水袋,檢查了一下,對刀疤臉點了點頭。
刀疤臉瞥了林默一眼,哼了一聲,撥轉馬頭。
鬥篷人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默,又掃過那些殘破的房屋和遠處正在開墾的田地,尤其是目光在那袋土豆和正在搬運奇怪石頭的石柱等人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
“在這亂世,能占下一地,讓這麼多人活着,不易。”鬥篷人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隨即也調轉馬頭,“走吧。”
馬蹄聲再次響起,一行人帶着兩袋水,如來時一般,很快消失在西邊的塵土之中。
直到他們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林默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村口那些趴着的青壯們更是直接癱軟在地,大口喘氣,仿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突發任務:威懾來敵。完成!】 【獎勵已發放:系統積分x50。‘簡易投矛’制作圖紙x1。】
系統的提示音讓林默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雖然危機暫時解除,但鬥篷人最後那句話和那雙深邃的眼睛,卻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疑慮。
他們到底是誰?真的只是來找人?爲什麼系統無法掃描?他們注意到土豆和煉鋼材料了嗎?
就在這時,早上投奔的那個流民老者,顫巍巍地走到林默身邊,臉上帶着後怕和猶豫,低聲道:“燧長……剛才……剛才那夥人問的老人和孩子……老朽……老朽好像有點印象……”
林默猛地轉頭看向他:“說清楚!”
“大概十幾天前,逃難路上,好像遇到過一對爺孫,跟描述的很像……但他們沒跟我們一起走,半道就分開,往更深的山裏去了……剛才那夥人,看着不像善茬,老朽就沒敢說……”
往深山裏去了?不是善茬?
林默的眉頭緊緊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