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
魏兆國那邊,像一頭被激怒後、暫時蟄伏起來的猛獸,沒有再搞出什麼新的動作。
派來監視我的那兩個人,依舊每天準時“上下班”,像兩只盡職盡責的蒼蠅。
公司裏,關於我的流言蜚語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說我瘋了,有人說我背後有高人指點,更多的人,是在等着看我什麼時候被魏閻王徹底碾碎。
劉銘見到我,就像老鼠見了貓,繞着道走。他把我那兩個“死亡項目組長”的任命文件往我桌上一扔,就再也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他怕了。
他怕我這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濺他一身血。
我樂得清閒。
每天到公司,打卡,然後就坐在座位上,表面上是在研究那兩份狗屁不通的課題材料,實際上,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完善着我的“127雲盤計劃”。
那台舊筆記本,我沒帶到公司。
所有的切割、加密、打包工作,都在我那間密不透風的出租屋裏進行。
這期間,我沒再跟我爸媽聯系。
我知道,我的沉默,就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
唯一讓我揪心的,是姜燃。
自從那天我用冷言冷語把她推開後,她就再也沒聯系過我。
她的微信頭像,還是那只乖巧的貓咪。朋友圈也停更了。
我每天都會點開她的對話框幾十次,打下一長串的“對不起”,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我不敢聯系她。
我怕魏兆國的監控,會波及到她。
我怕我的任何一點關心,都會變成遞給豺狼的刀子。
我只能忍着。
我告訴自己,等這一切都結束了,等我把魏兆國徹底幹倒了,我再去跟她負荊請罪。
可是,我終究還是低估了魏兆國的無恥。
第三天下午,我正在出租屋裏,進行最後的雲盤上傳工作。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短信。
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短信內容很短,只有一句話。
“姜燃被調去清源縣的山溝項目部了,即刻出發。”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清源縣項目部!
那個地方我聽說過!
是集團最偏遠、最艱苦的一個項目部,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山溝裏,手機信號都時有時無。說是項目部,其實就是個爛尾工程的留守處,專門用來“流放”那些不聽話、或者得罪了領導的員工。
把人調到那裏,跟發配邊疆沒什麼區別!
而且,還是“即刻出發”!
操!
一股狂怒的火焰,瞬間從我的胸腔裏炸開,直沖頭頂!
魏兆國!你他媽的真不是人!
你動我爸媽,我跟你玩陰的。
你現在竟然敢動姜燃!
我瞬間就明白了。
這是魏兆國對我那份“保險單”的回應。
他不敢直接對我爸媽下手,因爲風險太大,成本太高。
所以,他把目標轉向了姜燃。
姜燃只是個實習生,沒人事關系,沒有背景。把她從總部一個光鮮的財務共享中心,調到一個山溝裏的爛尾項目部,對他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
連個正式的調令都不需要。
他這是在用最惡毒的方式告訴我:林照,你以爲你買了保險,我就沒轍了嗎?你護得了你爸媽,你護得了你馬子嗎?
我死死地攥着手機,指節因爲用力而捏得發白。
手機屏幕上,那個陌生的號碼,我認得。
是張偉偷偷用公共電話亭發的。
除了他,沒人會冒着風險,給我通風報信。
緊接着,第二條短信來了。
“魏主任下午親自去的財務中心,點名要的姜燃。說是清源項目部缺個做賬的,讓她去‘鍛煉鍛煉’。我聽財務的人說,魏主任跟姜燃單獨談話的時候,靠得很近,還……動手動腳的。”
“動手動-腳-的。”
這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我的眼球上。
我的眼前,瞬間閃過姜燃那張總是帶着一絲倔強的、幹淨的臉。
我能想象到,她被魏兆國那頭老色狼堵在辦公室裏,那種無助、屈辱和恐懼的樣子。
“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怒吼!
我一拳狠狠地砸在牆上,堅硬的牆壁,震得我整個手臂都在發麻,指關節瞬間就破了皮,滲出血來。
可我感覺不到疼。
我只感覺到,我的血,在燃燒。
魏兆國。
你他媽的,觸到我的逆鱗了。
我抓起桌上的車鑰匙,看了一眼電腦屏幕上正在上傳的最後一個雲盤文件。
進度條,99%。
我等不了了。
我拔掉U盤,把筆記本電腦塞進背包,瘋了一樣地沖出家門。
我不知道去清源縣的路。
我也不知道姜燃現在在哪裏。
但我知道,我必須找到她。
立刻!馬上!
我沖下樓,那兩個監視我的便衣,看到我這副樣子,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立刻跟了上來。
去你媽的!
我拉開我那輛破二手捷達的車門,鑽了進去,一把擰動鑰匙。
發動機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
我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躥了出去,把那兩個還在發愣的便衣,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後視鏡裏,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
我只有一個念頭。
魏兆國,你最好祈禱,姜燃沒有少一根頭發。
否則,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