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做賊心虛。”
杜鵑雖然沒有做什麼虧心事，但剛才廚房發生的事也是解釋不清楚的。
她做好了進門挨訓的思想準備，先來到黃小蘭面前，小心翼翼地說：“媽媽，我回來了。”
黃小蘭冰冷着臉說：“我現在不是你媽媽了，姓路的才是你媽。”
爸爸杜子騰道：“你每天裏神經兮兮，望風撲影還不夠，還給孩子灌輸這些東西。”
黃小蘭聲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我神經兮兮？你們家親戚安排你做的事，你瞞着我安排給那個狐狸精，這可是你親口說的。”
杜子騰道：“她是黨政辦主任，就管着那些事，我不安排給她還能安排給你？”
“狗屁的黨政辦主任，全鎮機關都知道，她就是你的女大秘，管房子的權還不是你給的？”
“你胡絞蠻纏，一天到晚疑神疑鬼，還要不要我工作？”
黃小蘭說，“不是我疑神疑鬼，是有些人公權私用，向野女人買好。我問你，縣裏給的編制裏面有沒有黨政辦主任這個職位？哪個鄉鎮秘書能管着助理和團委書記？”
杜子騰說：“我這是對鄉鎮的管理體制進行改革，爲的是精簡職數，提高效率，還得到了縣委的表揚。”
黃小蘭“哼”了一聲，“縣委領導只聽到你匯報得像繡花一樣漂亮，哪裏有精力看你們私下裏那些騷貓臭狗的事。”
杜鵑聽了半天，兩口子不是因爲她，而是媽媽又吃路瑩瑩的醋。她在大學裏每次放假回來，聽到兩人吵架的內容都是有關路瑩瑩與爸爸之間的事，不耐煩地說：
“好啦好啦，你們老這樣鬧下去，幹脆離婚好了。”
黃小蘭朝她一瞪眼，“不要良心的，你也想要我和你爸離婚，讓姓路的做你的小媽？你們杜家門裏歷來就家風不正！”
杜子騰壓低嗓音道：“你與我吵架不要誣辱我的家庭。”
黃小蘭輕蔑地說：“就你那個家庭還用別人誣辱，就你們家人做的那些事，說你們門風不正一點也不冤枉：你那個當組織部長的姐夫電視台裏有，縣招待所裏有，連我在縣裏的頂頭上司都與他有一腿。他的優點是不挑食，是女人就行。”
杜子騰冷笑道：“不挑食的男人不止我一個，不然鵑子能來到這個世界上？”
他的這句在黃小蘭身上就像是自行車被拔了氣門芯一樣，一下子癟了下來，改換了話題，“我是氣他老把你扔在馬莊鄉不動。全縣十多個鄉鎮，除了馬莊外，人家都是鎮了，把自己的親小舅子放在唯一的鄉裏當書記，他臉上也沒有光。”
杜子騰聽到她語氣放軟，抓緊時間結束這場嘴炮炮戰，“我這不就是因爲想着咱們盡快調到縣城裏，明年鵑子畢業也好安排到縣城裏才按照我姐夫的意思對付這個才來的姓張的嗎？我讓你找那個人你不找，他那麼大的官說上一句話，別說把咱們兩個調到縣長，就是給我安排一個縣長他也能辦到。”
黃小蘭臉色一變，“當時咱們兩個結婚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現在又翻這些舊事是什麼意思？”
杜子騰遮掩道：“我是順便一提，並沒有翻舊事的意思。”
“你說這個小張才剛上班，怎麼就把你姐和姐夫給得罪了呢？”
杜鵑這些年來已經習慣了爸媽突然槍炮齊鳴，突然又春暖花開，聽他們說的好像是張英傑的事，便注意聽了起來。
杜子騰說：“大姐從電話上說，這個姓張的是奧運會冠軍，報名公務員可以免試，大姐夫怕他與小芳爭縣體育局的位子，提前錄用了他，還讓他給小芳那個崗位當面試評委。
剛當上公務員就成了評委，這是對他多大的抬舉？可是他不識抬舉，給小芳打了個最低分，差點讓小芳丟了工作。大姐說多給他苦頭吃也是大姐夫的意思。”
黃小蘭說：“大姐夫生他的氣，不錄他當公務員不就行了嗎？”
杜子騰說：“我不是說了嗎？他是奧運會冠軍，還是國家級運動健將，可以免試安排編制內工作，縣裏不要，他反映上去上面壓着也得安排，大姐夫還得挨批評。
大姐要我把凡是危險的工作都交給他做，但不要把他擠出馬莊鄉，因爲全縣的環境和條件，沒有比馬莊鄉更差的。
安排他住辦公樓頂層的鴿子窩是我的意見，你硬是給換了個獨院，如果讓大姐知道咱們給他安排這樣的住宿條件一定會生氣。”
黃小蘭說：“你大姐若是生氣你都推到我身上，就說在車上小流氓圍攻鵑子時他幫鵑子解了圍，我不知情，感激他幫了鵑子，讓下面的人安排他到家屬院裏住。”
杜子騰說：“你做事不過腦子，總愛那麼沖動，現在也只能這麼說了。好在小芳的工作沒有受到影響，在體育局工作的事板上定釘了。不然大姐一氣之下，連鵑子明年安排工作的事都受到影響。”
他們說的小芳就是縣委組織部長魏茂騰的女兒魏玉芳。
杜鵑這幾天在縣城一直住在姑姑家裏，知道魏玉芳考上縣體育局公務員的事，沒有想到她與張英傑之間還有瓜葛，很爲張英傑感到不平：
“我姐上大學期間心思都用在談戀愛上了，她們體育系的人說我姐四年大學換的男朋友比她上體育課跑壞的運動鞋多。小張是搞體育的，一定是聽出來她的演講答辯水平低才給她打的低分。”
“胡說八道！”
杜子騰怒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你懂得什麼？面試有幾個按水平打分的？真按水平打分，你們這些領導幹部子女有幾個能安排上編制內的工作？”
作爲母親，黃小蘭對杜鵑的了解遠比做爸爸的杜子騰多，她從女兒頭上沾的灰塵和蛛網知道她沒有聽自己的話，在張英傑那裏一直幫着打掃完衛生才回來，勸說道：
“聽媽媽的話，你還是個學生，媽給他爭來獨院的房子，咱已經報答了他在車上幫你的恩情了，你與她的交情到此爲止。
媽在紀部長那裏看了他的檔案材料，他只不過是個被農村老人撿來的孤兒，與你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暑假開學就上大四了，媽媽不反對你在學校談戀愛，要談就談那些家在縣城以上的，父母也是個當官的，與咱們家門當戶對的。”
杜鵑羞紅着臉說：“媽，我不學我姐，不談是不談，談了就不換。”
杜子騰語氣強硬地說：“自己將來幹什麼還不知道，談什麼戀愛？將來談也得先讓我和你媽給把關，別找一個像姓張的這樣的榆木疙瘩，一輩子離不開鄉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