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鋒利的刀尖刺破衣物,觸及皮膚的瞬間,一股寒意先於疼痛竄遍全身。
“阿凜——!!!”
陸堇檸的尖叫聲撕裂了宴會廳虛僞的祥和。
她懷中的孩子被這聲尖叫嚇得哇哇大哭,宋銘朗下意識想去護住她們,眼神卻死死地盯着我,裏面翻涌着難以置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我看着她那張瞬間失去血色的臉,心中竟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看啊,陸堇檸,你終究還是會被我牽動情緒。
但這快意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荒涼和決絕。
心髒的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比我預想中要輕微,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奇異的空虛感和力量急速流失的眩暈。
視野開始模糊,耳邊嘈雜的聲音像隔了一層水,變得遙遠而不真切。
“讓開!都給我讓開!”
陸堇檸像是瘋了一樣推開攔路的人,跌跌撞撞地沖到我面前。
她看着我胸口洇開的鮮紅,手指顫抖着,不敢觸碰。
“沈凜!沈凜你撐住!醫生!叫醫生啊!”
她跪倒在我輪椅前,聲音淒厲,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混入我胸口的血跡中。
“你不能死...我不準你死!你聽見沒有!”
我想對她笑,笑她的惺惺作態,笑她的遲來關心,卻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
視線裏,她焦急恐慌的臉龐開始重影,最後清晰映入我眼簾的,是擠過來的宋銘朗那復雜的眼神,以及陸老爺子沉着臉,指揮若定的模樣。
“胡鬧!簡直是胡鬧!”
陸老爺子的聲音帶着威嚴,
“還不快把人抬下去搶救!封鎖消息,今天的宴會到此結束!”
混亂中,我感覺自己被幾個人從輪椅上抬起。
顛簸中,劇痛終於清晰地傳來,但我意識沉浮,已無法分辨這痛是來自胸口,還是來自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陸堇檸一直緊緊抓着我的手,指甲幾乎嵌進我的肉裏。
“阿凜,堅持住,求你...我知道錯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活着...”
她的懺悔聽起來那麼真切,如果是幾個小時前,我或許會爲此心軟。
但現在,我只覺得諷刺。
是因爲我要死了,所以才換來你這片刻的真心嗎?
我被迅速抬離宴會廳,穿過長長的走廊,周圍的景象變得熟悉又陌生。
似乎不是往醫療室的方向...光線暗了下來,空氣中也彌漫起一股淡淡的黴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氣味。
“你們要帶他去哪兒?醫療室在那邊!”
陸堇檸發現了不對,厲聲質問抬着我的人。
“小姐,這是老爺的安排。”
一個保鏢低聲回應,語氣不容置疑。
“爺爺?”
陸堇檸愣住了。
就在這時,一道佝僂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的地下室入口處。
是那個我之前見過的長者,陸家的老管家,也是看着我長大的言伯。
他眼中含着淚,對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心中了然,最後一絲力氣也用盡了,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意識像是在深海中漂浮,偶爾能捕捉到一些碎片化的聲音和感覺。
“......心髒位置天生右移...萬幸...”
一個陌生的,壓低了的聲音。
“言伯,他真的...不會有事嗎?”
是陸堇檸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但似乎離得很遠。
“小姐,阿凜命大...但這次,你們做得太過了。”
言伯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痛心。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沒想到他會...”
陸堇檸的啜泣聲斷斷續續。
然後是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