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族族長的金色身影堵住了倉庫大門,他周身的金光比神隕原時更加熾烈,卻帶着一種病態的膨脹感,仿佛隨時會炸開。倉庫裏的蝕骨毒箭開始震顫,箭簇上的黑氣順着地面蔓延,像無數條毒蛇,朝着骸和紅狐爬去。
“區區九黎族的殘骨,也敢覬覦我天翼族的本源庫?”老族長的聲音如同洪鍾,震得倉庫頂部落下簌簌灰塵,“上次讓你僥幸逃脫,這次定要讓你魂飛魄散!”
他抬手一揮,數柄金色長矛憑空凝聚,帶着破空之聲射向骸。矛尖縈繞着濃鬱的金光,卻在靠近骸周身三尺時,被綠芽藤蔓彈開——那些鮮嫩的葉片此刻變得堅韌如鋼,葉片上的九黎圖騰閃爍着暗綠色的光芒,竟能硬抗天翼族的神力。
“這是什麼?”老族長眼中閃過驚疑,他能感覺到那些藤蔓上散發着純淨的生機,與自己吸收的駁雜本源截然不同。
“你吞噬的本源,都成了催命符。”骸的聲音透過骨殖傳出,帶着金屬摩擦般的冷硬。他背後的綠芽藤蔓突然暴漲,如同蘇醒的巨蟒,朝着老族長席卷而去,藤蔓上的倒刺閃爍着幽綠的光,那是九黎族最擅長的幽冥藤術,專破各類神力護體。
紅狐趁機繞到倉庫左側,將懷裏的本源碎末朝着蝕骨毒箭撒去。那些暗金色粉末一接觸黑氣,立刻爆發出刺眼的光芒,仿佛活了過來——九黎族的幽冥氣在嘶吼,妖族的妖丹粉燃起青火,人類戰士的血氣化作血色利刃,朝着黑氣反噬而去。
“啊——!”蝕骨毒箭上的黑氣發出淒厲的尖叫,被本源碎末灼燒得滋滋作響,很快便萎靡下去。這一幕讓老族長臉色驟變,他從未見過被吞噬的本源還能反抗。
“不可能!”他怒吼着拍出一掌,金色巨掌帶着碾壓性的力量砸向骸,掌風所過之處,綠芽藤蔓紛紛斷裂,暗綠色的汁液飛濺,如同骸咳出的“血”。
骸被這一掌震得連連後退,骨殖發出“咯吱”的呻吟聲,背後的綠芽藤蔓斷了大半,葉片蔫蔫地垂着,顯然受了重傷。但他胸腔裏的本源種子卻在此時徹底爆發,那枚由三塊碎片融合而成的種子,此刻散發出太陽般的光芒,將骸的骨殖染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本源非力,妄噬者必遭反噬。”骸念出鐵箱底部的字跡,骨眸死死盯着老族長,“你吞噬的本源在哀嚎,你聽不見嗎?”
老族長臉上的金光突然劇烈閃爍,他下意識地捂住胸口,那裏正是本源匯聚之地。此刻,他體內的本源像是被投入了滾燙的油鍋,那些被強行融合的各族本源開始暴動——九黎族的幽冥氣化作鎖鏈,勒緊他的經脈;妖族的妖丹力沖撞着他的神識;人類戰士的血氣在他血管裏掀起驚濤駭浪。
“不……不可能!”老族長痛苦地嘶吼,周身的金光忽明忽暗,黑氣從他皮膚下滲透出來,與金光絞成一團,“我是天翼族的王,我吸收本源是爲了讓天翼族成爲三界之首,你們這些低等本源,憑什麼反抗我!”
他越是憤怒,體內的本源反抗得越激烈。紅狐懷裏的本源碎末仿佛受到了召喚,紛紛從她掌心飛出,像一群歸巢的鳥兒,沖向老族長體內暴涌的黑氣。每一縷碎末接觸到黑氣,都會引發一場小型的爆炸,金光與黑氣飛濺,老族長的金色鎧甲開始出現裂痕。
“那不是低等本源。”骸拖着受傷的骨軀,一步步走向老族長,背後的綠芽藤蔓雖然殘破,卻依舊頑強地纏繞上他的骨殖,吸收着倉庫裏殘存的陽光,“那是各族的根。你拔了別人的根,還想讓自己的樹長青?”
他猛地揮起碎星骨刀,刀身凝聚着本源種子的金光與綠芽的幽光,朝着老族長劈去。這一刀沒有用任何技巧,卻帶着九黎族對“根”的執念,帶着綠芽對生機的渴望,帶着所有被吞噬本源的憤怒。
老族長想躲,卻被體內的本源暴動牽制住,只能眼睜睜看着骨刀劈在自己胸前。金色鎧甲應聲碎裂,露出裏面早已被黑氣侵蝕的血肉——他的本源核心處,一團漆黑的氣團正在蠕動,那是被污染的本源集合體。
“噗——”老族長噴出一口金色的血液,其中混雜着暗黑色的碎末,那是被反噬的本源碎片。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骸,又看向自己正在崩解的身體,終於露出了恐懼的神色:“我錯了……我不該……”
他的話沒能說完,身體就在本源的反噬中化作無數金黑交織的光點,散落在空中。那些光點沒有消散,反而像找到了歸宿,朝着骸背後的綠芽飛去,被葉片上的九黎圖騰吸收。
綠芽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殘破的葉片脫落,新的嫩芽爭先恐後地冒出來,藤蔓上開出了細小的白色花朵,散發着純淨的生機。骸胸腔裏的本源種子也隨之膨脹,金光與幽綠交織,在他骨殖上烙下更深的印記——那是屬於各族本源融合後的新圖騰。
倉庫裏的蝕骨毒箭已經完全失去了黑氣,化作一堆普通的鐵箭。紅狐走到骸身邊,看着他背後開滿白花的綠芽藤蔓,又看了看空中漸漸凝聚的、帶着各族氣息的光點,忽然笑道:“骨頭架子,你好像……成了新的本源容器了。”
骸低頭看着自己骨掌上流轉的金光與幽綠,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數細碎的意識在腦海中閃過——有九黎族巫祝奶奶蒸桂花糕的溫暖,有妖族少年在萬妖嶺吹笛的悠閒,有人類戰士在戰場上呐喊的壯烈……這些都是被吞噬的本源記憶,此刻正以另一種方式,在他體內重生。
“不是容器。”骸的聲音比之前柔和了些,骨指拂過綠芽上的白花,“是土壤。”
他想起了神隕原上那片被戰火燒焦的土地,第二年春天,竟在灰燼裏冒出了新的綠芽。本源或許會被吞噬,但只要根還在,只要有人願意做孕育根的土壤,就總有重生的一天。
紅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指着倉庫外:“你看!”
倉庫大門外,晨光正沖破雲層,灑在神隕原的土地上。那些從天翼族族長體內散落的光點,隨着晨光飄向遠方,落在神隕原的每一個角落。被戰火蹂躪過的土地上,竟有嫩芽破土而出,枯萎的樹木抽出新枝,連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本源在回歸。”紅狐喃喃道,“它們回家了。”
骸站在晨光裏,背後的綠芽藤蔓舒展着新葉,白花在風中輕輕搖曳。他胸腔裏的本源種子平穩地跳動,像一顆年輕的心髒,泵動着各族融合的生機。
他忽然明白,九黎族的“骨”與綠芽的“生”,從來都不是對立的。骨殖是支撐大地的骨架,綠芽是骨架上綻放的生機,只有讓各族本源在這片“土壤”上自由生長,才能真正避開“妄噬者必遭反噬”的詛咒。
紅狐碰了碰他的骨臂:“喂,骨頭架子,現在咱們算不算拯救了三界?”
骸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骨掌,接住了一片飄來的、帶着九黎族幽冥氣與人類血氣的光點。光點在他掌心化作一顆小小的種子,他反手將種子埋進倉庫外的泥土裏。
很快,一株帶着金色與幽綠紋路的幼苗破土而出,頂端開着一朵小小的、融合了各族圖騰的花。
紅狐看着那朵花,忽然哈哈大笑:“管他算不算拯救三界,反正以後神隕原的桂花糕,肯定比以前更香了!”
骸的骨喉裏發出低沉的笑聲,骨眸映着晨光與新苗,背後的綠芽藤蔓上,白花正一朵接一朵地綻放,像在慶祝這場遲到的新生。
倉庫裏的蝕骨毒箭已化爲塵土,鐵箱底部的字跡在晨光中漸漸淡去,仿佛完成了使命。而神隕原上,新的故事才剛剛開始——關於融合,關於共生,關於每一粒種子都有權利在陽光下開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