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幹事渾身一凜,如同條件反射般,腳後跟猛地並攏,挺胸收腹,目光“唰”地一下聚焦在聶文臉上,
齊聲低吼,聲音整齊劃一,帶着軍人般的紀律性:“是!處長!”
聶文那只布滿老繭、骨節粗大的右手,猛地抬起,手臂繃得筆直,如同一把即將揮下的戰刀,
帶着一股凌厲的破風聲,狠狠地指向那群癱軟在地、或瑟瑟發抖、或面如死灰的禽獸!
他的目光首先如同兩把冰冷的淬毒匕首,死死釘在癱軟如泥、眼神渙散、仿佛只剩下一口氣的聾老太太身上,
然後緩緩移動,掃過撒潑打滾、試圖用耍賴蒙混過關的賈張氏,
掃過那些縮成一團、恨不得把自己藏進地縫裏的一大媽、二大媽、三大媽,
最後定格在眼神躲閃、臉色慘白、強裝鎮定的秦淮茹身上。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金石交擊,帶着刺骨的寒意:
“把這些人!主犯龍張氏!從犯賈張氏!一大媽!二大媽!三大媽!還有那個秦淮茹!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給我銬起來!一個不許漏網!”
“是!” 幹事們再次怒吼應答,聲音中充滿了壓抑已久的憤懣。
他們動作迅捷如獵豹撲食,幾乎同時從腰間武裝帶上解下冰冷鋥亮、泛着金屬幽光的手銬,
“咔嚓”聲不絕於耳,如同死神的腳步聲,迅速逼近那些癱軟的軀體。
“立刻押回廠裏!直接關進保衛處最嚴實的禁閉室!分開關押!單人單間!門窗給我鎖死了!”
聶文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任何置疑,“沒有我聶文的親筆手令,誰也不準靠近!誰也不準遞話!誰敢違抗,老子扒了他的皮!絕不姑息!”
“明白!處長!” 幹事們一邊利落地給掙扎哭嚎的禽獸們上銬,一邊大聲回應。
聶文的指令如同連珠炮,毫不停歇:“再分兩路!動作要快!給老子用跑的!
一路直奔軋鋼廠車間,找到易中海、劉海中這兩個老混賬,給我當場控制住!
另一路馬上趕去紅星小學,把閻埠貴這個‘算盤精’給我‘請’回來!同樣,直接押回保衛處關押!
記住,分開關押!絕對禁止他們有任何串供、對口風的機會!聽到沒有?!要是走漏半點風聲,我唯你們是問!”
“聽到了!保證完成任務!” 幹事們的聲音震得院牆嗡嗡作響。
聶文的目光最後落在一名臉上帶着一道疤、眼神凶狠如鷹隼的心腹幹事身上,他叫老馬,是保衛處裏審訊的一把好手。
聶文盯着他,語氣森然,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着徹骨的寒意:
“老馬!你親自帶隊,主審龍張氏!這個老虔婆,水最深!貓膩最大!滿肚子都是壞水!
給老子往死裏審!撬開她的臭嘴!她的‘烈屬’身份到底是怎麼來的?是哪個王八蛋給她辦的假手續?
背後站着哪尊瘟神?所有疑點,一五一十,全他媽給我挖出來!掘地三尺!二十四小時輪班審!人不歇,審訊不停!
我就不信她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老馬幹事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獰笑,用力搓了搓蒲扇般的大手,眼中閃過餓狼般的光芒:
“處長您就瞧好吧!保證把她那點見不得光的肮髒底細,掀個底朝天!連她祖墳都給她刨出來看清楚!”
聶文這才緩緩轉過身,面對着一直沉默注視着他的趙副政委和王參謀長。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而克制,但眼神卻異常堅定,透着一股“舍我其誰”的擔當:
“老首長,老王,情況特殊。人,我先帶回廠裏關押審訊。這樣……更符合地方上的程序,動靜也小一些,
避免節外生枝,給某些人留下口實。你們那邊,按原定計劃,該查檔案查檔案,該核實情況核實情況。
需要提人、對質,隨時來廠裏!我聶文,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用我這項上人頭擔保!
絕不會放跑一個混蛋!也絕不讓任何牛鬼蛇神、魑魅魍魎插手幹擾調查!這件事,我管定了!”
趙副政委與王參謀長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都是久經沙場、洞察世事的老江湖,
瞬間就明白了聶文的良苦用心。聶文的安排,既考慮了政治影響,避免了軍隊過度幹預地方可能引發的麻煩,
又確保了調查能夠雷厲風行、不受幹擾地進行下去,實際上是最穩妥、最有效的方案。
趙副政委緊繃的下頜線微微鬆弛,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算是默許。
王參謀長則補充道,語氣同樣嚴厲:“人就交給你了!但必須給老子看牢了!審訊也不能有絲毫鬆懈!要拿出當年打鬼子的勁頭來!”
聶文得到首肯,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不再猶豫,猛地大手一揮,聲若洪鍾,如同戰場上下達總攻命令:“行動!”
軋鋼廠的幹事們早已蓄勢待發,聞令立刻如狼似虎地撲向各自的目標。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哭爹喊娘的哀嚎、絕望的掙扎、惡毒的咒罵、幹事們嚴厲的呵斥、
手銬合攏時冰冷的“咔嚓”聲、以及拖拽身體與地面摩擦的聲音……交織成一曲醜陋無比的末日交響。
聾老太太像一攤沒有骨頭的爛泥,被兩名幹事一左一右架起來,雙腳拖在地上,留下難看的痕跡。
賈張氏還在試圖耍賴打滾,被老馬幹事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在腿彎,慘叫一聲跪倒在地,隨即被反剪雙手銬上。
其他大媽和秦淮茹更是魂飛魄散,毫無反抗之力,如同待宰的羔羊,被幹事們連推帶搡,
粗暴地押離了這片他們曾經作威作福、如今卻成爲他們夢魘的後院。
四合院仿佛被一場暴風雨徹底沖刷了一遍,雖然滿地狼藉,卻陡然多了幾分令人心安的清明和肅殺。
處理完這些,後院一下子空曠了許多。趙副政委、王參謀長和聶文,幾乎是不約而同地,
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始終靜立在一旁、仿佛與周遭喧囂格格不入的身影——王龍。
他頭上包裹的紗布,已經被滲出的鮮血染紅了一小塊,像雪地裏綻放的紅梅,刺眼而悲壯。
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那是失血和極度情緒激動後的虛弱,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如同兩點寒星,又像是燃燒的炭火,裏面交織着劫後餘生的恍惚、大仇得報的快意,
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沉靜與堅定。
趙副政委看着這個少年,心中百感交集。他大步上前,步伐沉穩有力。
伸出那雙布滿老繭、曾經握過鋼槍、籤發過無數作戰命令的大手,重重地拍在王龍略顯單薄的肩膀上。
那力道很大,拍得王龍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但這力道中卻毫無惡意,
反而充滿了軍人特有的、毫不掩飾的贊許和一種近乎粗獷的親切。
“好小子!” 趙副政委的聲音洪亮,帶着金屬般的質感,“王龍!是塊硬骨頭!有膽魄!有擔當!
臨危不亂,敢豁出命去搏一個公道!沒給你爹王源丟人!是好樣的!老子喜歡這樣的兵!”
他的語氣漸漸緩和下來,帶着長輩對晚輩那種不容置疑的、帶着命令口吻的關懷:
“你的大學通知書,把心放回肚子裏,踏踏實實的!老子的警衛員,已經帶着軍區的正式公函,直接去清北大學對接了!
特事特辦,天大的事兒也得給你讓路!你的錄取通知書,肯定會給你補辦得妥妥當當,漂漂亮亮!
你的學業,是頭等大事,是烈士後代的前程,誰也耽誤不起!這是你寒窗苦讀掙來的,誰他媽也別想奪走!”
他抬手指了指身旁面色依舊嚴肅、但目光中透出關切之色的王參謀長,
然後又用力拍了拍一旁臉上寫滿愧疚與決絕的聶文的肩膀,聲音陡然提高,
帶着一種護犢子般的、近乎蠻橫的霸氣:“往後,在這四九城,你小子就是我趙某人的孫子輩!
遇到任何難處,受了任何鳥氣,別他媽跟老子客氣!直接來軍區大院,拍老子的門!找你趙爺爺!或者找你王叔叔!”
他特意又捶了聶文結實的胸膛一下,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還有這個聶大炮!你更不用跟他見外!
他這條命,是你爹王源,從鬼子槍口下、從國民黨特務的包圍圈裏,一次次冒着槍林彈雨,九死一生,硬生生給搶回來的!
不止一回!你把他當親叔叔看待,天經地義!他要是敢不給你小子撐腰,敢讓你受半點窩囊氣,
你盡管撒丫子跑來告訴我!看老子不拿當年抽戰馬的馬鞭,抽爛他的屁股!”
這番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庇護意味的話,讓原本凝重得幾乎要凝固的空氣,稍稍鬆動了一些。
聶文也趕緊上前一步,挺直了腰板,仿佛在接受檢閱。他臉上火辣辣的,既是羞愧,也是激動。
他望着王龍,聲音洪亮,帶着一種發誓般的莊重:“大侄子!趙政委說得對!千真萬確!
以後軋鋼廠保衛處就是你第二個家!我聶文就是你親叔!誰再敢動你一根汗毛,我聶文第一個擰下他的腦袋!
我要是說話不算數,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