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評論區，一條高贊評論被頂到了最前面。
【知情人士路過，這位道長是徽州南山頂上那個破......咳，無名道觀的，道號清揚。主播小姐姐是虎鯊平台的戶外主播，叫楊晴晴，房間號XXXXXX，不用謝，我叫雷鋒。】
這條評論的點贊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幾百飆升到上萬，最終定格在五萬多。
十分鍾後。
#清揚道長警世名言#
這個詞條，毫無征預地空降微博熱搜榜第十二名。
五分鍾後，第七名。
三分鍾後，第三名。
一分鍾後，第一名。
緊接着，#清揚道長是誰#、#道長徒步走遍大夏#，兩個相關話題如同連體嬰，一左一右霸占了熱搜榜的第二和第三位。
整個熱搜前三，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道士，屠榜了。
某娛樂公司總監辦公室裏，傳出一聲氣急敗壞的咆哮。
“我花三百萬買的頭條呢？！怎麼掉到第四了？前面這三個是什麼鬼東西！清揚道長？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十八線藝人，這麼不講規矩！”
......
楊晴晴對此一無所知。
她只是發現，自己直播間的在線人數，瘋了。
從兩萬，跳到三萬，然後是五萬，八萬......
當那個數字穩穩地突破十萬大關時，楊晴晴激動得差點把方向盤掰下來。
十萬！
她對着鏡頭，臉頰因爲興奮而泛紅。
“家人們！謝謝大家！在線破十萬，等會兒我找個地方，給你們跳個宅舞！”
她以爲彈幕會是一片“老婆好美”“期待”的歡呼。
結果。
【跳個屁！我們要看道長！】
【主播誰啊？新來的嗎？快把鏡頭給道長！】
【就是，別拿你那張大臉占屏幕了，後面那個帥氣的背影才是重點！】
【小主播，乖，把你的大臉挪開，我們要看道長！】
【？？？我尋思這直播間不是叫‘晴晴戶外’嗎？怎麼感覺主播像個多餘的？】
楊晴晴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看着滿屏的嫌棄，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我被自己直播間的觀衆給嫌棄了？
就在這時，一條彈幕飄過。
【晴晴快去看微博熱搜！你和道長已經殺瘋了！】
楊晴晴一個激靈，把車靠邊停穩，手忙腳亂地摸出另一部手機。
當她點開那個紅色的“博”字圖標，看到熱搜榜單的那一刻。
她的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
#1 清揚道長警世名言【爆】
#2 清揚道長是誰【熱】
#3 道長徒步走遍大夏【沸】
......
#4 影帝周坤新片定檔
楊晴晴的大腦，宕機了。
她看着前方那個在公路上不疾不徐行走的玄黑背影，再看看手機上那誇張的熱搜榜單。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是在跟拍一個特立獨行的道士。
而是在記錄一個，即將被無數人見證的傳奇。
......
整個下午，王玄的腦子裏都很熱鬧。
【叮！傳道人數達到1000，恭喜宿主獲得一次抽獎機會。】
【叮！傳道人數達到10000，恭喜宿主獲得一次抽獎機會。】
【叮！傳道人數達到50000，恭喜宿主獲得一次抽獎機會。】
提示音跟報菜名一樣，響個不停。
王玄從最初的驚喜，到後來的麻木，最後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
他把幾次抽獎機會都用掉了，抽出來的東西五花八門，有《道門符籙入門》、《清心咒》、《淨天地神咒》之類的經文咒法，也有“香燭”、“供果”這類意義不明的物品。
他一股腦全扔進了系統空間，準備等有空再研究。
傍晚六點半，天色開始昏暗。
楊晴晴把車開到王玄身邊，降下車窗。
“王道長，天快黑了，我剛看地圖，前面五公裏有個加油站，有便利店和休息區，我們去那兒休整一下吧？我載你過去？”
王玄看了一眼遠方天邊的晚霞。
“不必。”
他拒絕了楊晴晴的提議，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
“哎，道長！”
楊晴晴喊了一聲，卻見王玄的身影已經竄出去幾十米。
她連忙踩下油門跟上，車速表上的指針，穩穩地指向了15km/h。
直播間裏的觀衆，再度被這一幕震撼。
【我靠！他跑起來了！】
【這體力是真實存在的嗎？頂着大太陽走了九個小時，現在還能跑？】
【時速十五公裏，我騎共享單車也就這個速度吧，他這是用腿跑出來的？】
【我開始擔心道長會猝死了......這不科學啊！】
【科學？道長下山的時候，牛頓的棺材板就被他一腳踹飛了，你現在跟我講科學？】
五公裏的路程，王玄只用了二十分鍾。
當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加油站門口時，開車跟在後面的楊晴晴，感覺自己像在看一部玄幻片。
她加完油，提議道：“道長，加油站旁邊有家土菜館，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王玄原本的計劃是，若無化緣之處，便尋一地打坐，餐風飲露。
但既然有飯館，去吃一頓也未嚐不可。
修行重在修心，而非刻板的形式。
“可。”
兩人走進飯館，楊晴晴把菜單遞給王玄，殷勤地問：“道長，你有什麼忌口的嗎？”
王玄：“隨意。”
他這兩個字，讓直播間的彈幕又熱鬧起來。
【隨意？道士不是不能吃肉的嗎？】
【對啊，道長能吃肉？我一直以爲他們跟和尚一樣吃素呢。】
【完了，高人形象要崩塌了。】
王玄注意到了楊晴晴手機屏幕上滾動的彈幕。
他開口解釋道：“道教的飲食規矩，並非完全茹素。”
“其一，是‘四不吃’。”
“不吃牛肉，因牛耕田有功，且道教認爲牛有仁心，不忍食之。”
“不吃烏魚，也就是黑魚，因烏魚產子後會失明，其子會反哺，此爲孝。”
“不吃鴻雁，因鴻雁一生只有一個伴侶，伴侶死後，另一只也會殉情，此爲貞。”
“不吃狗肉，因狗忠於主人，此爲義。”
“仁、孝、貞、義，此四不食，是爲道心。”
王玄頓了頓，繼續說道：“其二，是戒‘葷腥’。”
“世人多以爲‘葷’便是肉，其實不然。‘腥’才是指鳥獸魚肉。而‘葷’，在道教指的是五種氣味辛辣的蔬菜：蔥、蒜、韭、薤、芫荽。食之氣濁，不利於修行。”
“至於我方才爲何說隨意，是因客隨主便。貧道是客，你是主，若我一上來便諸多要求，豈非反客爲主，失了禮數。”
楊晴晴張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直播間裏，在短暫的寂靜後，彈幕徹底井噴。
【！！！我人傻了，原來‘葷’不是肉啊！我被騙了三十年！】
【漲知識了！牛肉、烏魚、鴻雁、狗肉，仁孝貞義！我記下了，以後我也不吃了！】
【客隨主便，不反客爲主......道長的格局，我的天，我還在第一層，道長已經在平流層了！】
【什麼平流層，道漲這一波，起碼在大氣層啊！】
看着滿屏的驚嘆和贊美，楊晴晴的心裏，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自豪感。
仿佛她不是那個蹭熱度的跟拍攝影師，而是發掘了稀世珍寶的伯樂。
彈幕裏，新的問題又冒了出來。
【那道長能喝酒嗎？】
【道士可以結婚嗎？好好奇啊！】
楊晴晴把這些問題默默記下，準備找機會再問。
她覺得，這場雲遊之旅，越來越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