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搖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她一個脆利落的肘擊,猛撞在身後保鏢的下巴,趁對方吃痛鬆勁的瞬間,她掙脫鉗制,大步走回大廳。
“夫人,小公子是喉部……”
“你閉嘴!”只是話還沒說完,一個名叫趙丁的月嫂,身着米色套裝、梳着一絲不苟的發髻,厲聲打斷她的話。
“你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生過孩子嗎?懂什麼育兒?懂什麼咳嗽?”
“就是,我也了三十年,從來沒見過這麼年輕的月嫂!分明就是狐狸精,想混入豪門勾引公子!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本分了!”
“你要是懂育兒,懂治療咳嗽,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剩下的金牌月嫂早已看不慣她,一人一句對着她斥罵。她們嫌棄地擠開羅搖,把她擠在最後面,紛紛圍上去。
“夫人不用擔心,小公子是秋燥咳嗽,喉嚨黏了,快喂溫水!”
“讓我來,我推拿止咳最拿手!”
“快豎抱!千萬別嗆着!”
一個個保姆爭先恐後,極力展現自己的專業。
她們的動作也真的十分標準,堪比教科書,全場的傭人們不由得鬆了口氣。
只有羅搖看着女傭取來水,她再次觀察了下小公子的情況,緊張阻止道:
“住手!不能喂水!更不能推拿!”
“小公子的咳嗽聲高頻,集中在喉部,並不是從肺部發出。
這說明:小公子不是肺部感染或秋冬燥咳!是喉嚨裏卡了東西,很可能是細微的毛絮!”
“喂水會讓毛絮移位,推拿會在這個時候喉肌痙攣,一旦堵塞氣道,會危及生命!”
“夠了!”趙丁眼神輕蔑如看螻蟻:
“我趙丁,二十年育兒經驗,京市育兒協會理事,會三國語言,還修習過兒科醫學。你?”
她上下掃視羅搖,“一個連大學都沒讀過的鄉野小太妹,也配在這裏大放厥詞?挑戰我二十年的專業?”
“喉嚨卡異物會是這個樣子嗎?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卡了東西的人是沒法呼吸的,更不可能哭出聲!”
“對!”其他月嫂紛紛附和,“趙姐可是我們行業裏的金字塔!她說是秋燥咳嗽,就絕不會錯!你瞎顯擺什麼?”
就連嚴肅的老管家也抱着嬰兒,冷冰冰看向羅搖:“我家小公子每用的每一樣物品,都經過無菌處理,絕不會有接觸毛絮的可能。”
一片嘈雜中,周湛深的眉色沉了。
他甚至無需說話,整個大廳的氣壓便驟然降低。
“把她、清理出去。”
一群保鏢又迅速朝着羅搖圍攏。
羅搖被人死死扣住雙手,眼睜睜看着趙丁拿起瓶,就要將溫水灌入嬰兒口中。
那嬰兒臉色已呈青紺,像是喘不過氣,氣息微弱。
一旦那水真的喂下去了,會把毛絮堵得更深!
她看着那嬰兒盈滿淚水、茫然無助的眼睛,心髒被狠狠攥緊。
雖然她不該再多管閒事,但她見過太多因爲孩子夭折而崩潰的母親,那種絕望,能摧毀一個人的一生。
她也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一個生命在眼前消逝!
更何況,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對不起……”她低聲說,不知是對誰。
下一秒,她眼神一凜,不顧一切撞開圍堵的人群,在周夫人淒厲的尖叫和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把從老管家懷裏、奪過了那個奄奄一息的嬰兒!
全場頓時震驚!
“你什麼!快放下小公子!”老管家緊繃得幾乎暈厥。
趙丁也厲聲斥責:“你在謀!再不喂水緩解燥,小公子就要活活咳死!
你再想攀附豪門,譁衆取寵,也不該拿嬰兒的性命開玩笑!”
“快把嬰兒給趙姐吧!你怎麼可能會有趙姐專業?”
所有人都堅信趙丁才是救星,而羅搖,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就是個胡作妄爲、喪心病狂的破壞者。
周夫人也緊張得雙眼發紅,難道真是她眼瞎看錯人了嗎?
她幾乎要跪下,聲音沙啞:“小姑娘,你有什麼可以沖我來,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瑾兒是無辜的~”
羅搖將嬰兒緊緊護在懷中,聲音異常堅定:“夫人,我在救他。”
說着,她迅速將嬰兒面朝下,俯臥在自己前臂,用手掌固定住他脆弱的頭頸,另一只手快、準、狠地連續拍擊其背部肩胛骨之間!
“砰!砰!砰!”
每一聲沉悶的拍擊,都像敲在每個人的心髒上。
“住手!你在虐待他!你怎麼能對一個嬰兒下得去手!”
“瘋子,海姆立克針對的是卡喉!他還會發出聲音,不符合急救手法!你這是要把他活活打死嗎!”趙丁怒斥。
全大廳的人都覺得她是瘋了。
“還等什麼?拿下。”周湛深的聲音自空曠的大殿響起,像金屬般冰冷。
“不論、死活。”
他補上四個字,無情、冷硬、權威、殘忍。
保鏢們亮出電棍,幽藍弧光噼啪作響,從四面朝着她合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