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仔細查看了一番後收回手,將棉籤丟進垃圾桶,合上醫藥箱,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平淡,簡單明了,
“打算什麼時候搬過來。”
“……”
時婼蜷了蜷腳尖,抬眼悄悄覷了下他的神色,試探性地開口,
“明天?”
“可以。”
陸珩站起身,黑色襯衫熨帖合身,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優越線條。
襯衣袖口被隨意地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緊實的手臂和冷白腕骨上的百達翡麗腕表。
即便是這樣居家的姿態,也難掩他與生俱來的矜貴和一種疏離的掌控感。
“管家會派人去幫你收拾。”
他倒了杯水回來,遞給她。
時婼接過,玻璃杯壁是溫熱的,水溫恰到好處。
她小口啜飲着,緩和着剛才有些緊繃的情緒。
突然,陸珩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沒什麼預兆,
“管家姓周。”
“咳……”
時婼猝不及防,險些被水嗆到。
她抬眸,對上男人那雙深不見底的烏黑眼瞳,沉默帶來極致的壓迫感。
她臉頰微微發熱,小聲解釋,
“我……我前兩天實驗數據到了關鍵期,太忙了,本來是打算明天一定過來熟悉一下的……”
她生得偏明媚,細膩白皙的臉頰因剛才的咳嗽和些許心虛泛起通透的粉暈,一雙狐狸眼溼潤潤的,一眨動,波光清漾,長睫撲閃時,顯得格外純良無辜。
陸珩淡淡瞥了她一眼,冷淡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只移開視線,語氣平常地詢問,
“這裏有兩間房,你是想住這裏,”
他目光掃過寬敞的主臥,
“還是二樓其他房間。”
停頓了下,陸珩繼續道,
“只不過,其他房間或許需要一定的時間收拾。”
時婼微愣。
作爲名義上的夫妻,分床而眠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理所應當。
她幾乎沒怎麼猶豫,放下水杯,語氣溫順,
“那我住旁邊那間就好。”
陸珩對此不置可否,只應了一個字,
“好。”
—
住進荃灣的第一晚,時婼失眠了。
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最終爬起來,躡手躡腳地下樓,給自己倒了杯熱牛奶。
喝完,洗幹淨杯子,剛要上樓,轉身同站在玻璃台階上的男人視線相對,她嚇得一顫,聲音都抖了抖,
“陸…陸先生…”
他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嚇人幹什麼。
時婼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臉色也不大好看,但還是勉強擠出了個笑,
“這麼晚還沒休息。”
男人的回答很簡短。
“剛開完會。”
她下意識接話,
“陸先生很忙。”
陸珩走下台階,嗯了聲,淡淡道,
“這段時間忙。”
時婼乖乖站在料理台邊,微卷的長發滑落在白皙細膩的頸側,昏暗燈光下,那張軟白的臉映着溫軟的氣色,白裏透紅。
她的睡裙不長,及膝,男人視線不經意間往下,掠過那兩截雪白纖細的小腿。
陸珩倒了杯冰水,壓低眼皮,
“你給我發自拍的那晚,叫我什麼。”
時婼垂眸,粉唇動了動,
“陸珩。”
下一秒,男人清冷的嗓音入耳,
“嗯,以後就這麼喊我。”
“好。”
她應下去,轉身上樓,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麼,回頭望向還站在樓下喝水的身影,眨了眨眼,
“陸珩,”
她嚐試着叫出口,聲音軟軟的,
“你這裏有眼罩嗎?”
陸珩想起她的習慣,一點兒燈光都會讓她無法安穩入睡。
他嗯了聲。
過了幾分鍾,時婼接過男人遞來的眼罩。
“試試?”
她點頭,說好。
陸珩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時婼。
黑色的絲綢眼罩覆在她上半張臉,與她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膚形成強烈反差,更凸顯出下半張臉的精致挺翹的鼻尖,飽滿粉潤的唇瓣,像某種無聲的誘惑。
她安靜地躺着,濃密的長發如海藻般鋪散在銀灰色的床單上,勾勒出一幅活色生香的畫面。
陸珩的喉結不受控制地微微滾動了一下,眸色漸深。
他克制地移開視線,在她面前抬手,輕輕晃了晃。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眼罩隔絕了所有光線,也隔絕了她的視線。
時婼眼前一片漆黑,其他感官被無限放大,她下意識喚了他的名字,
“陸珩。”
“嗯。”
他應聲,嗓音低沉。
“你還在嗎?”
空氣裏靜悄悄的,聽不到任何回應。
“陸珩…”
時婼剛要去摘眼罩,
“時婼。”
男人低沉的嗓音從極近的上方落下,
“明天有空嗎。”
時婼微微僵住。
他好像靠的很近,縈繞在鼻尖那股清冽的雪鬆香氣好像更濃了一些。
她點了點頭。
陸珩繼續道,
“帶你去個地方。”
她沒有多問,只回了個“好。”
對話結束,氣氛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過了一會兒,時婼對着床邊小聲詢問,
“陸珩,能不能……幫我關一下燈?”
她的請求帶着點依賴的軟糯。
“好。”
陸珩走到門邊,按下開關。
“啪嗒——”
一聲輕響,房間陷入黑暗,只有門縫透進一絲微光。
緊接着,是房門被輕輕帶上的聲音,飄入她的耳中。
世界終於徹底安靜下來,被柔軟的黑暗和淡淡的雪鬆餘韻包裹,時婼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終於沉沉睡去。
—
早上七點,陸珩起床,跑步。
回到屋內,洗過澡後,牆上的時鍾緩緩指向九點,而房間裏的人還沒動靜。
陸珩沉默了一會,轉身往外。
罷了。
能睡是福。
無人打攪,時婼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她被透過厚重窗簾縫隙的陽光晃醒,迷迷糊糊摸到手機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她連忙坐起身,下床,洗漱,等到樓下時,陸珩正靠在沙發上處理工作。
“抱歉…我睡晚了。”
陸珩抬眼,眼瞳漆黑,不帶情緒淡淡盯了她一會兒,“嗯”了一聲。
她跑得急,平日裏柔白的皮膚浮出半抹粉紅,剛睡醒的眼睛看着還溼蒙蒙的。
陸珩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合上電腦,起身,往餐廳走去。
時婼跟在他身後,入座,傭人將早餐端上桌。
“你平時也睡這麼晚?”
不鹹不淡的一句入耳,時婼轉過頭看他,男人神色冷淡,看不出什麼情緒。
她老實回答,
“只有周末會這樣。”
工作日她還是很自律的。
“早睡早起對身體好。”
“……”
時婼咬了咬唇。
陸珩是什麼意思?是嫌她懶散?還是真的在關心她的健康?或者是希望她周末也別睡懶覺,得按照他的高標準來?
她忍不住偷偷撇了撇嘴,又飛快地管理好表情。
周末起那麼早做什麼?她又不像他,是身價千億,日理萬機的上市公司總裁。
她只是個普通的科研人員,周末睡睡懶覺,享受一下難得的悠閒,有什麼不行的!
她心裏憋着一股小小的悶氣,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卻又不敢真的炸毛,只能默默腹誹。
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眼,語氣聽起來格外乖巧,
“嗯,我爺爺之前也是這麼說的。”
她頓了頓,補充道,聲音軟軟的,
“他老人家一般五點就起床去公園遛鳥。”
陸珩:“……”